凈霖指尖收力,一地青芒乍現而出。巨符浮地而顯,一股熱流涌入蒼霽周身,他靈海猛沖,但聽寒冰“咔嚓”一聲竟然碎開了。蒼霽步掠驚風,白雪倏而扭轉,如同碎花一般吹得暉桉發飛遮眼,他一時間看不清下方。京都各個屋檐下的鐵馬“叮當”碰撞,長風隨之肆虐于街市間,頃刻間掛牌翻飛,燈籠逆風,亂成了一鍋粥。
紛亂中聽暉桉鎮靜地說“我奉命而來,怎可無功而返。小友如不肯就范,我便只能強奪了。”
話音一落,面前風雪大破。蒼霽凌身至于暉桉面前,只見那拳風一突,激得暉桉袍袖頓揚!
暉桉抬手相抵,只聽拳□□鋒的聲音傳徹飛雪。蒼霽拳風剛硬迅猛,身法卻又飄逸難尋,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雜一體,鑄成分外難纏的招式。暉桉見招拆招來者不拒,他步法應蒼霽的招式而變,兩人在細雪之下打得難分難舍。
不過須臾,暉桉翻手扣拿住蒼霽一臂,行身如流水,轉身抵肩一震。周遭飛雪登時被無形重壓震蕩開來,卻見蒼霽僅僅遲鈍一瞬,轉臂劈掌,打得暉桉反退一步。
一步既退,破綻即出!
比之于不久之前,蒼霽已被凈霖練得沉穩扎實,焦躁如同浮葉一般被撇凈,剩下的是不疾不徐地步步為營。他眼見暉桉露了破綻,卻并不直擊而追,而是腳下為防,始終于暉桉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所謂“霜雪箭”便指的是暉桉的箭可化冰,形隨風變,追人時上天入地皆不會退,叫人無處遁形才肯作罷。既然他的箭這般厲害,那邊不要許他射|出來!
蒼霽猿臂狼腰,腿長身健,一旦近身又有鱗片做甲,受擊無痛,可謂是棘手中的棘手。他早已想起在西途相遇時,暉桉近身相搏分明落于下風,可見此人絕不擅長近搏,只是憑借鷹眼之利分辨招式。
果然打斗一久,便能覺察暉桉力道不及,有退身之意。可是蒼霽已搏得優勢,豈能輕易容他走。
“這一式‘秋風掃葉’雖糅于拳中,卻無法欺瞞過我這雙眼睛。”暉桉“噼啪”的承接蒼霽的拳,口中道,“小友的師父也出身九天門下,不知是哪一位神君呢?”
蒼霽說“你們素來愛猜,再猜猜便是。”
兩人腳下青符已成,暉桉耳邊鈴聲一蕩,他不知記起什么,竟撤身向下,直逼凈霖而去。
那銅鈴聲如波起伏,凈霖掐指斷風。腳下青符如水般波光粼粼,在暉桉投身而來時陡然撲迎而上。暉桉只覺得自己猶如頓陷千萬拉力之中,一舉一動都變得異常遲緩。他眼見蒼霽與凈霖脫身在際,竟猛擰身拉弦,一把半人大弓立顯而出,冰弦“啪”地一震,長箭已“嗖”地凌厲射|出!
那股寒氣卷土重來,京都地面以可見之速瘋凍成冰,轉眼就隨箭延伸到了腳下。
樂雙耳陷入短暫失聰,他扶起楚綸的身體,不及掐訣,先撲身化筆,以桿擋寒,猶如定海神針一般掩在楚綸身前。楚綸手腳已然冰涼僵硬,胸口卻如揣火爐,烘得他心神俱蕩。
凈霖見箭已襲來,招手間青符紋路突現眼前。青光一黯,金芒猛漲,梵文交錯其中,一圈小符凌空相銜,飛轉成面,倏地蕩風化成擎天巨劍,猛阻身前。
長箭撞劍,只聽轟然一聲驚天響,兩廂一并迸碎于飛雪間,化成冰刃與青光點點。
蒼霽拎人就撤,不欲讓暉桉再看出更多。他夾住凈霖時喊道“這招怎么從未聽你提起!”
凈霖謙虛道“小把戲。”
兩人身隱飛雪,就要遁形。豈料暉桉分毫不為剛才的碰撞動容,鷹眼始終釘在凈霖背上,見他二人轉身,指下第二箭已嗖地射|出。
霜雪箭嘯風而沖,蒼霽驟然曲折的路線竟也甩不掉它的追尋。他一腳踏翻街市掛幡,長桿傾倒時砸斷長箭去路,誰知這箭猶如長了眼,竟在長桿砸開來時掃尾轉向,沖向凈霖。
眼見蒼霽拳臂化爪,就要再接它一次!京都之中忽響聲冷哼,一條玉白絨尾陡然顯出,尾尖一繞,拽著霜雪箭甩飛出去,斷在空中。
喜踮腳為老板娘撐著傘,在薄薄的雪地上踏出一只只小巧梅花印。華裳衣著華貴,搭著臂立在街頭,腳尖繡鞋寸雪不沾,身后九尾招展猖狂。
她媚眼輕拋,對暉桉說“怎么醉山僧不來,卻偏偏叫了你?”
暉桉閉起一眼,使得華裳在他眼中只是只九尾白狐。他掌間大弓如冰消融,輕扯掉緞帶系于眼上,方才笑道“怕他驚動足下,便只能叫我來了。”
華裳見那四人皆已消失,便盈盈道“我來得不巧,驚擾了你辦事。此罪不知該如何處置?”
暉桉卻轉望凈霖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長道“與其說是驚擾,不如說是正好。”他又嘆聲撣袖,說,“只可惜如今沒了君上的破猙槍,我這霜雪箭也無用武之地了,竟連條魚也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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