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水先把露出來的皮膚上血漬全部清洗一遍,然后又解開布條,另拿了塊自己的帕子包上。
她院里沒有人穿棉布的衣裳,倘若讓人看見這個而起疑心,終歸不好。
等到全部弄完,抬頭望見洗臉架上銅鏡里的自己,她才卸了重擔似的吐出口氣來。
沒有人知道先前在韓府門前那一刻,她是多么想拔下頭上的簪子沖進門去,就如當年溫嬋殺她一樣,尋到她之后毫不猶豫地插進她喉間!
將她捅出全身血窟窿,果斷地了結這一切!
可是這又怎么能夠?
先不說她沒有辦法沖過重重防衛近得了她的身,就算是能近身,她又豈能逃得過命抵命的下場?
姓溫的不光欠她一條命,還欠著張家那么多恩情!
她借著張家的跳板擁有著如今這一切,張家滅亡了,而她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拓跋人的榮華富貴。
韓頓雖然不見得直接殺了張家人,可他也曾受過張家的恩!
如果卻說拓跋皇帝是吃了張家人肉的魔鬼,那她溫嬋以及韓頓也絕對是蹭了湯喝的牛鬼蛇神!
所以就算拿回她的命,她豈不也還是虧了?
若是命抵命,那就更不值了。
她已經死過一次,若是這次還要因為復仇而送了命,那她就真是白活了!
可如今現實擺在眼前,她單槍匹馬,定然掀翻不了韓家。
更何況她仍然還是赫連族血統,就更不能冒然行事!
想到這里她又不禁生起幾分后怕。
多虧得她先前沒有打算輕舉妄動,不然的話,這會兒必然又已經命喪黃泉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坐回去,望見桌上拆下來的棉布條,她又不禁拿了起來。
胡同里那個人,既然沒有追殺她,想必應該不會再揭她了吧?
她是深閨小姐,與他再相逢的機會可以說幾乎沒有,只要他們不碰面,應該她就還算是安全的吧?
她抬手撐起額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手指觸到髻,她突然又坐直起來——是了!她拿來殺他的銀簪她都忘了撿!
當時只顧著盡快逃命,居然完全沒有在意這個!
揪了手指半刻,很快她又放松下來。
慌什么?
不過是枝普通的銀簪子,他就是撿到又能如何?上面既沒有刻她的名姓,也沒有任何標識,無論誰撿到,也是制約不了她的。
她重新將那布條拿起來,然后將它丟進銅盆里。
“姑娘,該用飯了。”
裴姨娘輕叩著房門,溫柔的聲音一如往常。
她穩了穩心神,再看看包扎好的手,走過去將門打開。
……
沒有人察覺沈羲出去一趟回來有什么顯著變化。
反正自她病好醒來,性子忽然變得沉靜了是事實,所以就算她大白天的關著房門也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見多了她悉心教導沈梁讀書的樣子,而以為她是在潛心看書備課,因此愈沒有人前來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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