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心情復雜,但還是點了點頭:“可以這么說。”
蕭淮未再做聲,凝眉等她下文。
沈羲調息了下,抿唇道:“十五年前我還在襁褓里,我的祖母和我母親對當時的朝局失去了信心,不忍才出生的我跟隨張家赴死,就先讓人把我送給了我的養父母。
“就這樣我成了沈家的小姐。”
蕭淮點點頭,略為沉吟,目光里便已有了了然。
“你跟溫氏的恩怨,想必是因為韓家如今的立場?她又曾對你做過什么?”
沈羲望著斜斜照進來的一束陽光,沒有立刻說話。
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還魂這種事要親口說出來,真是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并沒有忘記溫嬋在疑心她是張盈時候的表現,戚九聽說后也嚇得不輕,蕭淮縱然會要好些,可絕對也會少不了驚嚇吧?
她的默然卻使蕭淮想到了別的方面。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將她的手攥在手里:“張家的事情我聽說了些。
“你不要難過了。如果你不會因為我們蕭家也是滅秦的兇手之一而敵視我的話,我想說除去你的父母親情,張家和大秦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他的手攥得很穩。沈羲抬眼望著他,卻未置可否。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可除去父母親情,還有些東西的確是他也無法給予。
比如說她身為赫連人的尊嚴。
她能否光明正大地公開她張家后人的身份?即便不能再為張盈,她終究也想以張家后人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她想要像正常人那樣安然度日,不用擔驚受怕,不用時刻提防著自己的血統被暴露帶來不好的后果。
她要的不是茍且偷生,也不是世子妃的頭銜,能夠以赫連人的身份泰然地與他廝守終生,讓她能以張家后人在世人面前為榮,這些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即便如此,她卻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作為他來說,能給她所能給的這些已經是相當了不得,余下的都是非份之想。
她把頭垂下,沉了口氣再抬頭:“世子,你聽說過借體還魂這樣的事情么?”
“還魂?”蕭淮眉眼之間有惑色。
沈羲將手抽出來,將心情放得沉靜:“昔年張煜有個妹妹,十五歲的時候因為去上香而被殺死在相國寺后——
“我確實是張家小姐,但我這具張子介女兒的身體里,住的卻是子介姑母的靈魂。
“世子,我實則是五十年前死去的張煜的妹妹張盈。”
屋里滿室靜默。蕭淮還保持著屈膝斜坐的姿勢,而張盈卻在他臉上看到了錯愕與陌生。
“你的意思是,你是五十年前的人?”
作為叱咤天下的燕王世子,如今臉上沒有鎮定沒有坦然,只有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
張盈壓下心頭涌動,說道:“五十年前溫嬋還是我的好姐妹,她八歲時被我從徽州鄉下帶回張府,成為了張家養女。
“但就在五十年前那天早上,蓄謀已久的她將我殺死在相國寺后的小胡同。
“然后醒來我就成了沈羲——也就是張煜的夫人暗中送到沈家來的張家小姐,我的侄孫女緩緩身上。”
蕭淮像座石雕一樣沒再動,使人感覺他靜到仿佛連呼吸也已經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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