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平凡一點,就完美了。
可林笙偏就不是平凡的那類人。不管是家庭,還是他自己,都那么與眾不同。
看個性明明該是個溫柔的人,可偏偏內里是真實的高傲、冷漠,又有一張那樣無法低調的臉,放在高個子里也算高的身高。
師長眼里的焦點,朋友圈子里的老大,暗戀者不斷,想攀附的也一堆。出身高,什么響動都在別人眼里看著。
要他怎么低調,怎么平凡?
薩克斯的旋律浪漫彌散,是少女這個年紀從不曾體會、也品位起來有點難度的情調。徐寫意托著腮,在桌邊漫漫地想著、看著,半懂不懂,只覺得很好聽。
林笙偶爾對她笑一眼。
對那份青澀,他極具耐心,循循善誘。
然而對餐廳里,別人的驚嘆也好、傾慕也罷,多一個目光都懶得給。
兩個人吃完飯,從餐廳出來,時間還不到九點。
林笙看看手表,又帶徐寫意去了朋友推薦的新都大劇院,看了一場俄國舞劇。
劇院不大,但格局精妙,是階梯式的,一張一張的小桌,中間亮著盞暗紅色的小燈。藝術而典雅。
幽暗的觀眾席,徐寫意和林笙分別坐在小桌兩邊。舞臺上,俄羅斯女郎和男子正表演著一出古典芭蕾舞劇。
徐寫意聽不懂俄語,不知道演的什么,看久了就有點走神,視線無意落在旁邊,正看舞劇的林笙身上。
觀眾席里一直有人興奮地用手機拍舞臺,但林笙不會。他似乎很少拍照。
他坐姿端正自然,好整以暇。
既不興奮,也不寡淡。
徐寫意打量了一會兒,壓低聲音:“林哥哥。”
聽見樂聲里那點細微的聲音,林笙側頭來。少女的眼睛,在幽暗里有細微光亮。他應:“嗯。怎么?”
笑一下,徐寫意把男士外套從自己大大的帆布單肩包里拿出來,裝進去時她就疊得好好的,現在也很整齊。
她遞過去,“一會兒出去你記得把外套穿上。”
林笙詫異,“我的?”
徐寫意點點頭:“下車時我看你沒帶,就順手拿了。”
林笙向來不太注意添減衣服,經常穿得很單薄,徐寫意怕他不接受,解釋說:“劇院里暖和,出去一涼很容易感冒。林哥哥你一感冒那么嚴重,平時要注意啊。”
她看一眼林笙單薄的襯衣,按捺住想責怪他粗心的口氣,“這兩天降溫呢。”
昏暗里,徐寫意支著手遞衣服,林笙似乎有點笑,好幾秒都沒說話,也不接外套。
徐寫意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啰嗦,讓人家不高興。
她在心里懊惱。
因為知道林笙內心高傲,她尷尬而討好地笑了下,打算縮手,“不過林哥哥要是不冷就算……”
男人的手臂在暗里一閃,幽靜里有他低啞的嗓音:“謝謝!”
舞臺上折射一縷薄光掃來,男人的手掌連同衣服和女孩兒的手一起握住。他力氣很大,像抓到一只小白兔,不容這只小可愛一點動彈。
徐寫意呼吸一深。
舞臺的微光映照,林笙的眼睛,深黑,迷蕩。看著她。
他彎彎嘴角,似笑非笑,“謝謝。”
披好黑色皮夾克,林笙重新看向舞臺。
旁邊,徐寫意心口一陣緊縮。埋下頭抿了抿唇,臉卻熱起來。
她悄悄地,用細白的手指慢慢搓摸手背。上面還停留著,林笙指腹留下的觸感。
細膩,干燥,有一點硬朗……
林哥哥就…
非要這樣勾人嗎?
知道自己好看,就該有點自覺,少跟人笑吧。
林笙都沒意識到,徐寫意居然一晚上都沒看懂。
也是從劇院車庫出來的路上,徐寫意懊喪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學點俄語,他才反應過來。
想到她安靜坐在旁邊,其實滿腦子畫圈的場景,林笙轉著方向盤真是忍不住笑出來。
——笑她,也笑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了林哥哥。”徐寫意正說到芭蕾舞演員的衣服華麗得像童話,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呢?”
她說了什么好笑的事嗎?
林笙轉頭,艱難地忍著笑意,“沒。沒什么。”
然后略微正色,“其實也沒演什么深奧的故事。就是小時候連環畫里,charlesperrault寫的《睡美人》。那則童話。”
“啊?”徐寫意吃驚,“原來是《睡美人》啊!”
“嗯。”
徐寫意回想了會兒:“這樣一說…好像確實是唉。”
她后知后覺,又十分欣慰地笑出來。
終于明白了,原來就是那個童話。總算沒白看一晚上!
林笙把她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心口柔軟。
——這么乖的…
最近高三學習壓力大,林笙就想趁著考完帶徐寫意出來放松放松。看球,吃飯,看舞劇……
他只是想著對她好,卻沒有考慮到她的接受度。
忘記了,被他追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或許他覺得好的、有趣的,她根本不明白,甚至可能認為枯燥乏味。
深秋夜晚,山間的公路霧氣夾著落葉,飄飄零零。黑色的jeep行駛得很穩。
林笙心情舒緩,也有點頭痛。
這么小。
該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