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場出口,徐寫意見到了聶無雙,一個潮而講究的男人。笑時輕微的魚尾紋,讓他看起來比林笙年長。
可他卻稱呼她——
“小嫂子是第一次來北原吧。”聶無雙開著車,沒回頭的問。
徐寫意頭皮發麻,“嗯,第一次來。”
“北原是歷史古都,景區不少。呆會兒報完名小嫂子想去哪兒轉轉?”
車窗外飛馳過城門和古塔。
“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無雙哥。”徐寫意禮貌地微笑道,“這兩天我打算在學校呆一呆,熟悉下校園。”
“行。”
他側頭來,微微笑的表情有點高深。
徐寫意感覺自己像玻璃杯中的水,被照得透透的。有點不自在。雖然林笙也大她很多,但是自己的男朋友,又熟悉,還不會這樣別扭。突然跟個不熟的,感覺快能叫叔叔的人“平級”相處,說不出的怪。
但想想,其實這種相處感覺才是正常的吧。
她和林笙,才是不正常的。
三十來歲的男人自有著他的圓滑。聶無雙一路不該問的一句沒問,客客氣氣。
路過慈安廟,徐寫意目光被古色古香的風景吸引過去。
聶無雙才趁機仔細打量了少女。
她兩只手扒著車窗在看風景,樣子有點單純無知。但確實乖。
青澀,又討人喜歡。
就是跟他接到林笙電話時想象的漂亮大美人,完全不一樣。
林笙以前的女友,哪個是簡單人物,他又不是沒見過。
他想啥呢。
聶無雙摸著下巴,正琢磨不透,就見少女用手指撥開脖頸纏著頭發。眉眼發膚初初長成,美好又純潔。他一怔,豁然明了地一笑。
林少太壞了。
嘖。
申大校園平坦廣闊,拉著行李箱的家長、學生來來往往。
下午,徐寫意處理完報道的一干雜事,聶無雙還非招待她去高檔餐廳吃了晚飯,又送她回校。宿舍的人才來了一半。
因為不熟,大家用生澀的普通話聊了兩句就各忙各的了。
徐寫意打開臺燈,光映上聶無雙的名片。名字后的小字寫著職位,總經理。
“林哥哥的朋友,都這么厲害嗎……”
她喃喃自語。
好難適應他的朋友圈子啊。
回想白天,聶無雙氣場挺強硬的,而且大她一輪還多。
不過回想高二那年,第一次在n醫院見到林笙,他襯衣西褲地站在落地窗邊吸煙,眼神慵懶又鋒利地朝她看來…
那個模樣,氣場也一點不弱啊。
徐寫意輕輕彎唇。
——不過,后來林哥哥就變得有一點溫柔了。
把名片夾進筆記本里,徐寫意看一眼臺燈的鐘指向10:21。
于是打開林笙的微信,消息記錄里大片是她報告到北原情況的。結果末尾林笙只發了一個字——
“好”。
“好冷淡啊~”
徐寫意托腮一會兒,鼓了鼓精神,發了兩條。
林哥哥
?
結果果不其然,很久沒人回復,不知道林笙在忙什么。
她微微惆悵,爬上床。
翻來覆去卻睡不著,又翻開林笙的微信,看那條說她小嘴很甜的文字。惆悵的心情又變甜。
甜到她把桌面和屏保都設置成了林笙的照片。
徐寫意看著看著,把眼睛傻傻地笑著成了月牙。手指撫摸屏幕上的臉。
“壞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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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12點。
陡然一陣突兀的擔架哐啦滑動聲,打破醫院走廊的寧靜。林笙坐在椅子上,抬頭。
正好面前醫護人員推著生命垂危的老人,飛奔而過。
搖晃的鹽水瓶,透明的輸液膠管,鞋底拍在地面一頓亂。
旁邊還追著幾個哭嚎的家屬。
老人被推進手術室后,他們就被攔在外面,一家人在門外互相抱著流淚。應是奶奶、父母和一對兒女。
那哭聲嗡嗡,刺痛耳膜。
林笙肘膝看著,眉心蹙起。
在猜想。
這樣“一家人”抱在一起承受悲哀,會不會就讓痛苦減輕些。
他想不出來。
因為體會不了。
“家”這東西,他從懂事起就抵觸、抗拒,不屑一顧。可潛意識又對它莫名的注意。
旁邊門內,胡秀先正和周主治談論林振國的病情。
林振國一生高風亮節,從不搞特殊,看病就按普通流程。院內領導來關切,他也不見。
他就是這么個頑固的人,一輩子信奉著自己的鋼鐵教條,也幸運地一生叱咤,沒栽過什么跟頭。
卻沒想到老了,在家里的“不肖兒孫”身上,一次又一次碰釘子。
林笙低頭翻手機,才發現徐寫意十點多發來的微信。
看著那個“?”,他情不自禁笑出來,心中的陰沉稍稍驅散。但看時間不早,女孩兒瞌睡那么大肯定睡了,就沒回復。
他剛要收手機,界面就冒出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