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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余生,請多指教(全二冊) > 第八章 夫妻分離日

            第八章 夫妻分離日

            爺爺笑瞇瞇:“哎,乖。”

            我:“爺爺,天冷了,你出門裹嚴實了啊。”

            爺爺:“好,好,知道。你在那邊怎么樣啊?”

            我:“挺好的。各方面都挺適應的。”

            爺爺:“嗯,你在外面自己照顧好自己,家里有小北呢。我幫你看著他,乖得很。”

            ^_^

            爺爺:“想不想家?”

            我:“想。”

            爺爺:“哈哈。小北就怕你不想回來了。”

            此刻,顧先生在一旁,表情很是微妙。

            我:“我出來之前,他就說了,我就是風箏,哪怕繞地球兩圈兒,線還是在他手里。”

            爺爺:“哦,是嘛。他白頭發都愁出來了。”

            顧先生終于坐不住了:“爺爺。”制止再爆料。

            等爺爺走了,我對著顧先生笑瞇瞇:“沒事兒啊,回去我幫你拔。”

            顧先生無奈地扶額,極小聲地咕噥:“我都長白頭發了……”

            登錄看到留。

            “你以前寫的旅游日記很圖文并茂。”

            我哀號一聲,敲回去:“本大師的畫是抽象派,只能意會,不可傳。”

            想到顧魏躺在床上慢條斯理,一頁一頁翻過自己寫的東西,莫名就覺得心口癢癢的,又加一句:“比較幼稚的你可以直接過濾,記住那些深邃的就可以了。”

            晚上回來看到留:“哦,我剛看到‘如果能變成拇指姑娘躺進他襯衫口袋里’這句。”

            我窘迫地抱著腦袋呻吟一聲,出去找水喝。

            室友看到我:“yougotaheadache?”

            我:“no,igotahusband.”

            陳聰發了張照片到我的郵箱:你不在,顧大帥哥活得都粗糙了。我說,笑一笑,發給校校。

            照片里,顧魏坐在辦公桌前,正握著筆寫字,臉轉過來,對著鏡頭笑意淡淡。

            我下載下來放進手機,回郵件:你成功地把我眼淚騙出來了。

            然后選了一首《可風》發到顧魏郵箱,最近用它入眠。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就想到顧魏。想起自己第一次夢到他,安睡于白色床鋪之上。那時候夢醒的心情,有些悵然若失。

            后來,他從夢境里出來。

            后來,他安睡于我身旁。

            后來,我無數次端詳他沉睡的模樣。

            有時候覺得,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夢里。我分不清是自己不敢叫醒他,還是他聽不見我。

            我不想念他,卻又想念得那樣厲害。

            大約思念會讓夢境也恍惚。

            出門買水果,沒有騎車,權作散步。

            路過咖啡吧,人很少,吉他手在輕輕淺唱《duet》。我有些意外會在這里聽到山形瑞秋的歌,就停下了腳步。

            吉他手略帶沙的嗓音,帶著點不經意,像是曬太陽的時候,想到了就唱了。

            唱完后他向我擺擺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頷首,遞過去懷里裝著奶酥和曲奇的紙袋,他挑了一個巧克力曲奇,做了個ok的手勢,吃完繼續唱,還是那副曬太陽的模樣。

            我抱著水果和曲奇繼續往前走。陽光曬在身上,很暖和。

            我看了眼手表,我的顧先生現在應該還沒醒。

            度蜜月時一起去柏林,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他就站在我身邊,我卻在看著那些他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恍然想起一句很文藝的話:“我看過你看過的世界,走過你走過的路,就能更靠近你一點。”

            于是問顧魏:“以后想來p市嗎?”

            答:“不想。”

            問:“為什么?這里景色很好。”

            答:“看那兒不好,我不高興,看那兒太好,我也不高興。”于是就不看了。

            顧先生直線起來也是很直線的。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你喝酒了?”

            “……你怎么老覺得我喝酒了?”

            因為你狀態老不正常……

            我:“因為……借酒澆愁嘛。”

            顧魏:“放心,我一定保重身體。”

            “……”然后等我回去找我麻煩嗎?

            “哈哈哈。”顧魏笑得很陰森。

            “我怎么覺得我不在家,你都妖魔化了。”

            “那是,我一天到晚自娛自樂我能不妖魔化嘛!”

            我仰天長嘆:這是男神要變男神經的節奏嗎?曾經端莊矜持的顧醫生到哪里去了啊!

            圣誕假一放,校園里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我接受了室友的邀請去她家過平安夜。吃過飯,我向一家人告辭,自己回宿舍,抱著禮物邊走邊給顧魏打電話。

            我:“顧魏!圣誕快樂!”

            顧魏:“圣誕快樂。你在外面嗎?”

            我:“對,我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上帝保佑室友的爸爸給我畫了張實用的地圖。

            顧魏:“這么晚?!”

            我:“街上挺熱鬧的!”我簡直是隔著圍巾在喊著給他打電話。

            顧魏:“收到禮物了嗎?”

            我:“收到了!christina的爸爸送給我一把很大很結實的傘,她的媽媽送給我一條圍巾,她的弟弟給了我一個陶塑,親手做的!”

            “你送給他們什么禮物?”

            “giftcard。時間太緊,而且不知道買什么好,還帶了一束花。不過我到得比較早,做了道東坡肉算嗎?”

            顧魏笑:“可以表達誠意了。”

            我看著熱鬧的街道:“iseecoupleskissing!”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顧魏在電話那頭輕輕說:“merrychristmas.iloveyou.”

            在異國川流的街頭,我第一次聽顧魏說“iloveyou”,突然覺得,自己都要走不動了。

            顧魏:“今天有個女孩子說喜歡我。”

            我:“今天也有個女孩子說喜歡我。”

            顧魏:〇_〇

            在我們大眼瞪小眼半分鐘后。

            顧魏:“那個女孩子5歲7個月。”

            我:“哦,我說如果我丈夫下輩子投胎成個女的,那我就喜歡女的了。”

            顧魏:“……”

            顧魏:“生日快樂。”

            “嗯?”我瞟了眼手表,“還沒到呢。”

            顧魏:“你是中國生的,請參照北京時間。”

            我望天:“提前一天老了。”

            顧魏:“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我:“什么都行?”

            顧魏:“看你良心了。”

            我:“哈哈,把衣服脫了,我不近男色好久了。”

            顧魏:“……”

            后來……當然沒脫。顧魏說:“這禮物等你回來再送吧。”

            和顧魏相遇的時候,我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他剛過完二十八歲生日。

            我二十二歲生日,他買了一個很奇葩的蛋糕。

            我:“這什么?”

            顧魏:“蛋糕。”

            我:“蛋糕師隨意發揮的吧?”

            不等邊不等角的四邊形,純黑,中間碩大一個“2”,而且口味很苦。

            顧魏:“這樣你才記憶深刻嘛。”

            我遂覺得自己的男友真是個有思想、有深度、有創意的青年。而且確實后來吃過的蛋糕都忘了長什么樣。

            顧魏二十九歲生日那天值夜,被我捧到他面前的蛋糕驚了。〇_〇

            顧魏:“這什么?”

            我:“蛋糕。”

            顧魏:“為什么長這么奇怪?”然后迅速地把中間那個扭曲的“9”掰下來放進嘴里。

            我覺得實在買不到能超越那個“2”的蛋糕,索性自己上陣,力求造型詭異,口味后現代。

            顧魏蠟燭都不點,抄了勺子挖了一口放進嘴里:“像面包。”

            我:“……”

            然后他就著牛奶當宵夜,我在旁邊完全消音。

            有時候覺得挺不公平。他經歷過我的年紀,解我跟解二元一次方程一樣,而我沒經歷過他的年紀,解他比解摩斯密碼還費勁。

            收到陳聰郵件:弟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得我一頭霧水,回過去:怎么了?

            陳聰:顧魏沒跟你說?完了,我麻煩大了。

            后來得知,大致情況是,顧魏去手術,把結婚戒指留在了辦公桌抽屜里(一般都是換衣服的時候放在置物柜里,那天估計忙忘了),到十二點還沒回。于是窮極無聊的陳聰小朋友伙同一群小伙伴,把戒指藏了起來。顧魏回來遍尋不到,奈何小伙伴們“我不知道”的演技太逼真。最后一直到下班前,顧魏去換衣服,陳聰打算把戒指放回抽屜的時候,被顧魏逮到了。(陳聰做壞事的天分真的是……)

            我:你把我買的結婚戒指藏起來,還要我幫你求情?

            陳聰:這是善意的玩笑。

            我:這話跟顧魏說去。

            陳聰:枉哥哥平時對你那么好!

            我:“……”

            之后,和顧魏通話的時候。

            我:“我最近聽說了個事。”

            顧魏:“陳聰是吧?”

            我:“啊……你怎么他了?”

            顧魏:“沒怎么。”

            我:“嗯,好,那不要原諒他。”^_^

            顧魏:“七年之癢后再要孩子。”

            我算了一下,還有兩年多,問:“為什么?”

            顧魏說:“我得先把你管理穩定了,保證沒問題了。再有工夫管理小的。”

            我:“你為什么總把我形容得像是隨時會出狀況的恐怖分子?”

            顧魏:“難道不是嗎?”

            我:“……”

            我:“x市下雪了嗎?”

            顧魏:“只有霧霾。”

            我:“去年那么早就下了,今年到現在還沒下啊。”

            顧魏:“沒有濕冷空氣,天天大太陽。”

            我:“唉,我走了,雪都不下了。”

            顧魏:“……”

            聊了一會兒。

            顧魏:“你剪頭發了?”

            我:“這么明顯?”

            顧魏:“短那么多。不是,你怎么老喜歡我們倆分開的時候剪頭發啊?”

            我:“純屬巧合。待我長發及腰,與你共賞雪景可好?”

            顧魏:“不好。你這一時半會兒的及不了腰。”

            我:“x市一時半會兒的也下不出雪啊!”

            a:“阿校,決定結婚后第一時間要開始準備的是什么?酒店?婚紗照?”

            關于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印璽會說,定婚期;三三會說,定蜜月;小草會說,健身以保證強健的心臟;醫生就比較簡單了——領證……

            我認真想了想:“練字吧。”

            a:“你是去外國了,還是去外星了?”

            我:“……”

            寫請柬是個功夫活,求質又求量。請人寫,難免出錯。自己寫當然更誠摯,前提是字要湊合,這不是一天兩天能突擊得出來的。

            當初顧魏被我押著每天練半小時字(顧魏的字我覺得挺好,但是爺爺這關過不去,只得練,我就負責監工),結果一禮拜他就不干了,鋼筆一扔:“你開條件吧,我無條件答應。”

            我也舍不得他白天累得要死,晚上還要練字,于是以“必須比我活得久”達成交易(現在后悔了,應該開個更大的),請柬全是我一個人寫的。

            三三兩口子就更加剽悍了,老肖負責寫英文和日文,她負責寫中文(整個請帖就跟他們倆字帖似的)。然后很多人拿到請柬后都和我一樣研究了許久——這上面究竟有多少人的筆跡?

            至于小草,你只要記住路人甲是個妻奴就可以了。他到我單位,留下一大盒空白請柬內頁和賓客名單以及一大盒蛋撻,飄然離去——毫無節操。

            晚上,顧魏玩電腦,我趴在他旁邊寫請柬。我踢踢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顧魏:“蛋撻我也沒吃到啊。”(同事分掉了。)

            我:“我明兒給你買一盒。”

            顧魏:“不要。”

            我:“你開條件吧。”

            顧魏笑瞇瞇:“你確定隨便我開?”

            我想了想,悶頭:“算了我還是自己來吧。”玩不過他。

            后來,顧魏還是出馬了,因為晚上十一點接到路人甲電話:“不好意思我想起來還有那xxx和xxx落了!”(我當時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顧魏在家把剩下的全寫完了。后來婚禮上顧魏敬的酒,路人甲全真金白銀地喝了。(那個畫面很詭異,大家自行想象。)

            a:“路人甲和小草的請柬是你寫的?林啊,你看咱這么多年的情誼——”

            我:“我老公寫的。”

            a:“專心學習,不要辜負黨和人民對你的期望!”

            我:“……”

            大家都太直接了。

            病來如山倒。又是寒冬,又是相隔兩地,又是連綿的低燒。

            熬到周五,我真氣就散了……

            喝了杯果汁,淋了個熱水澡,就趴床上了。腦子里那根弦一跳一跳地疼。一閉上眼睛,就覺得床在以很緩慢的速度逆時針旋轉,心想,要是真能轉暈過去也好啊!

            室友進來,問要不要帶我去看醫生。

            我搖頭,不看,我丈夫就是醫生。(已經完全陷入邏輯紊亂的黑風暴。)

            顧魏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眼睛都睜不開,索性把手機推給進門的室友,聽他們一串鳥語嘰里咕嚕。

            電話重新貼到我耳邊,我只聽到顧魏問:“要不要我去?”

            我:“不要。”

            顧魏沒了聲音。

            我只想睡覺。再這么不睡不醒下去,我就要瘋了。

            身旁的室友再度拿走手機。

            我拉高被子,后面要么終于暈了,要么終于睡著了。

            等一覺醒來,頭疼似乎略微好了一些。

            顧魏又來了電話:“要不要我去?”

            我:“不要。等你走我就死了。”(我想表達的是:倘若他匆匆來,那么等他匆匆走的時候,我會更加難受,難受死了。)

            顧魏默了一會兒:“你喝點熱水,吃點清淡的東西,睡吧。”

            我覺得很有道理,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出去旅游,喜歡買茶葉罐,馬口鐵的、錫制的、陶瓷的……然后回去存鋼镚兒。

            y市家里滿滿一個櫥窗。

            顧魏去y市,娘親說:“你把她這些茶罐帶回去吧。”

            林老師:“那個陶瓷的我喜歡!”

            顧魏默默從袋子里拿出來給他。

            回到x市。

            顧魏:“這么多……你存了多久?”

            我:“記不得了。”

            顧魏:“全是茶罐。”

            我:“風格統一嘛。”

            顧魏舉起一個陶瓷的藥箱(存錢罐):“那這是什么情況?”

            =_=明知故問嗎?

            小仁是個實誠孩子,實誠到什么程度?他寧愿找顧魏陪他打球都不找大哥。

            顧先生足球很好,游泳不錯,籃球湊合,羽毛球乒乓球勉勉強強,唯獨網球不行,我狀態極好的時候能完虐他。

            小仁最拿手的就是網球。

            顧先生很惆悵……

            因為有損他為人姐夫的威嚴形象。

            于是我和小仁聊天。

            我:“大冬天的打球不冷嗎?”(他們打室外。)

            小仁:“男人嘛。”

            我:“風大啊。”

            小仁:“練技術嘛。”

            我:“穿那么多,打著舒服嗎?”

            小仁:“冬天就要出出汗,不然關節都生銹了。”

            我:“冬天要修身養性,適合溫和一些的運動方式。”

            小仁:“比如?”

            我:“比如游泳。”

            小仁就和顧魏游泳去了。

            游了兩次,依舊選擇拉顧魏打網球。

            因為——“你不在,我拉著他赤條條的出去溜,好像不大好。”(這孩子中文是真不好。)

            顧先生倒沒注意有女士&amp;男士欣賞他們的形體,他只知道網球打得他很糾結。

            單位年前發東西,讓顧魏幫我去領一下。

            看到他的同事都調侃一句諸如“小新郎官,想不想新娘子啊?”(囧,還小新郎官。)

            后來顧魏跟我吐槽:“我表現得越凄涼,大家就越開心,這都什么心態啊?”

            大家以為顧魏不會發火嗎?錯!

            他之前都是繃著的!

            顧魏:“你什么時候回來?”(語氣柔和。)

            我:“還有陣子吧。”

            顧魏:“什么意思?”(開始不柔和。)

            我:“……字面意思。”

            顧魏:“過年呢?”(開始嚴肅。)

            我:“估計,可能,大概,比較懸。”

            顧魏:“不是說一月底回來的嗎?”(開始極其嚴肅。)

            我:“時間……也不是那么確定,可能稍微……晚兩天。”

            顧魏:“科研工作者的時間觀念可以這么差的嗎?!”(開始較真。)

            我:“我……不能……沒結項就先撤啊。”

            顧魏:“那我得一個人過年嗎?”(開始質問。)

            我:“不是還有爸爸媽媽們,爺爺……”

            顧魏:“我一個人過年!”(開始發火。)

            我:“啊……”詞窮。

            顧魏:“這樣會影響夫妻感情家庭和睦的!就我一個人!一人吃飯,一人睡覺,一人看春晚……”(開始唐僧。)

            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但是聽到他突然開啟唐僧模式,莫名想笑。

            于是我就笑了。

            顧魏就徹底炸了:“林之校!!!”

            我舉手宣誓:“我保證一結束立刻回去。”

            顧魏:“林之校!!!”(估計也詞窮了。)

            我:“你的淡定呢淡定呢淡定呢?送我走那會兒的磅礴大氣呢?”

            顧魏:“什么磅礴大氣!”

            我:“乖,家里衛生打掃了嗎?”

            顧魏:“昨兒我一個人把書墻全清一遍,知道工程量多大嗎?!”

            我很狗腿:“辛苦辛苦辛苦。”

            顧魏:“清出來你一個箱子,里面什么筆記,什么活頁紙,什么摘錄卡,什么什么……”抓過旁邊的一個本子在鏡頭前晃了一下,“這些!”

            我囧,上學時候的政治筆記:“怎么這個都有?”

            顧魏:“這本我留下來了,其他都裝箱放車庫了。”

            我:“留下來干嗎?”

            顧魏:“以后給小孩兒練字,從小就練!”

            我:“……”密密麻麻全是字,這不招孩子恨呢嘛。

            顧魏發現歪樓立刻撥正:“那你要什么時候回來?!”

            我:“時刻匯報工作進度。”

            顧魏估計發完飆了,特哀怨地說:“我擦窗戶去了……”就飄走了。

            據說(據爺爺說),顧魏知道我趕不上回去過年后,鬧了兩天情緒。

            顧先生鬧情緒是這樣的:不哭不鬧不黑臉不陰陽怪氣,但是就是能讓你知道,他在鬧情緒。(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當他是在用腦電波傳達好了。)

            然后被爺爺教訓了一頓。

            老實了……

            顧魏:“我看累了,就摘了眼鏡打算歇會兒,順便剪下指甲。結果剪第一下,指甲渣彈到眼睛了。”

            我笑:“冬天空氣干燥。要么洗澡后剪,要么洗個手再剪。”

            顧魏:“家里豆豉吃完了,超市找不到那個牌子。”

            我:“那是我媽旅游的時候帶回來的,要么你上網買吧。”

            顧魏:“……那套白色的床單被我洗染色了。”(語氣就跟“我餓了,于是吃了兩片面包”一樣,理直氣壯里帶著幽怨。)

            “顧醫生,我不在家,您怎么狀況百出啊?”

            “……那你回來啊!”

            我:“……”

            我:“糖果店的杏仁餅干特別好吃。”

            顧魏:“哦。”

            我:“我忘了你吃不到。”

            顧魏:“要我去看你嗎?”

            我:“你有假?”

            顧魏:“我有過假嗎?”

            我:“那還是算了。來了破壞我行情。”

            顧魏:“嘶——你在外面千萬不要牽扯進什么‘科特喜歡麗薩,但是麗薩愛的是羅賓斯盡管她知道羅賓斯對她沒意思,羅賓斯一直和勞拉保持著曖昧關系,而勞拉只是把羅賓斯當作生活調劑,她的目標一直是怎樣吸引漢森成為自己的裙下敗臣,盡管漢森已經訂婚了,他愛他的未婚妻,但她卻更在意科特’這類的事件里。”(單引號中間那段說的是英文,一氣呵成。)

            我〇_〇:“你……最近在看什么小說?”

            顧魏:“沒有。我最近在看你的日記。”

            我:“我什么候寫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魏:“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我覺得顧魏要黑化了。真的!我要徹底弄不過他了!!!

            我:“來,剖析一下你的心路歷程。”

            顧魏:“什么心路歷程?”

            我:“和我的啊!”

            顧魏扶額,默然無語。

            我:“說。”

            顧魏:“從何說起?”

            我:“從頭。”

            顧魏:“……忘了。”

            我善意地提醒:“200x年x月x日上午11時許,你從手術室出來,然后——”

            顧魏眨眨眼睛:“然后終于見到了林老師傳說中的女兒。”

            我:“?”

            顧魏:“手術前他打麻藥,舌頭都捋不直了,最后一句跟我說,他后悔沒見女兒一面就進來了。那個眼神太可憐了。”

            我無論如何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

            我:“他從來不跟外人撒嬌的。”

            顧魏笑瞇瞇:“我面善。”

            我:“想多了,他是害怕。”

            顧魏:“……”

            我:“第一眼看到我什么感覺?”

            顧魏:“好看啊。”

            我:“原來你這么膚淺。”

            顧魏:“那會兒又不認識,我還能看哪兒?”

            我:“然后呢?”

            顧魏:“然后我就回去了啊。”

            我:“……然后呢?!”簡直就是在擠牙膏!

            顧魏:“我本來以為林老師的女兒,應該走可愛路線,沒想到走的是知性路線。然后你就使喚我搬林老師上病床。”

            我:“……然后呢?”

            顧魏:“查房看你熬夜。三小時查一次。每次去,看你們父女倆膩歪的啊……”

            我:“羨慕嫉妒恨嗎?”

            顧魏炸:“那會兒病區里只要是個活人,有不羨慕嫉妒恨的嗎?!”

            我^_^:“后來——”

            顧魏:“后來,你就破相了。然后我就以身相許了。”

            我=_=:“……你中間跳太多了。”

            顧魏:“沒,就正常反應。”

            我:“所以你是花了四天看上我,然后花了四年娶我嗎?”

            顧魏:“啊,總結起來,也可以這么說。”

            我原以為很撲朔迷離的心路歷程,原來就這么簡單。

            我:“所以那時候不論誰擋你面前,你都以身相許嗎?”

            顧魏:“我沒那么饑不擇食。”

            我:“……”接下來不知道問什么了。

            顧魏:“還在危險期的時候,有一次我半夜查房,剛推開門,你特別警覺,一下子就從床上坐起來,站到你爸床邊上。我看了下監測儀,轉頭就看見你給你爸掖被子,表情特認真,但是明顯就沒醒,目光完全沒有焦距。我在你旁邊站了半天,你才轉過來看我。還是沒焦距。我說沒事一切正常,你對我點了下頭,轉過去繼續掖被子。我開門出去,看到你把你爸被子又掖一遍,再爬回床上睡覺。”

            我:“……我在夢游。”

            顧魏:“我也覺得。然后你爸能吃飯了,每天一到飯點就聽到你打蛋羹,打得特熟練。護士長她們就說,這姑娘以后絕對賢妻良母。”

            我:“難怪我每次去給林老師做吃的,你都跟背后靈一樣。”

            顧魏:“后來林老師開始串病房。整個病區就看到你跟媽兩個人跟伺候大熊貓一樣伺候他。嘖,我突然覺得,這么一比,我的待遇差了林老師好幾個等級。”

            我:“……跑題了。然后呢?”

            顧魏:“然后,就有患者家屬跟護士長打聽你,問你多大了,有沒有對象,家哪兒的。有一回你回賓館睡覺換你媽來,一個病友家屬問你媽你有沒有對象,你媽說沒有。對方說,家里有個侄子和你年齡相仿,條件不錯,要么見個面,你媽說,你還沒開竅呢。”

            我=_=:“所以你就先下手為強?”

            顧魏:“哈,我就天天查房看你犯傻。”

            我沒什么好說的了。

            顧魏:“其實剛開始也……等你們出院了……才覺得挺……”

            我:“啊……”

            顧魏:“后來化療就看著你爸一路瘦,你也跟著一路瘦。你往你爸床尾一趴,整個人都看不見。”

            我:“我們家就我一個,我不扛誰扛。”

            顧魏:“所以來探望你爸的同事就說,讓姑娘趕緊找個對象,能幫著照顧一下。還有毛遂自薦,暗示自己家兒子不錯的。”

            我:“這些我都不知道。”

            顧魏:“因為你上午都回賓館睡覺去了。”

            我:“還好不在。”

            顧魏:“然后有一回在走廊上,我聽你媽說,要是你有對象,就能來幫個忙了。你說:‘我找一男朋友就是為了照顧我爸,我這是找護工,還是找男朋友呢?況且對人男方也不公平啊,又不是女婿。’我當時想,唉,傻姑娘啊……”

            我哭笑不得:“我要是知道你在后面,我肯定說‘好的我馬上找’,刺激你一下。”

            顧魏:“已經夠刺激了。我在醫院這么多年,頭回見到腫瘤開刀招來一堆提親的。”

            我:“……”

            顧魏笑:“護士長特別喜歡你,中午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就說,這個氣質不好,那個工作不好,這個家世不好,那個學習不好。杜文駿就說:‘顧醫師從面子到里子都搭啊。’”

            我〇_〇!:“所以護士長很早就知道你……”

            顧魏:“沒有。我們有個算是不成文的規定,不能和患者或其家屬……”

            我:“那……”

            顧魏:“而且后來知道,你家在y市。上學也在那邊,又比我小那么多,我就……”

            我看著顧魏撇撇嘴笑了笑,也跟著笑了。沒有感情能來得毫不費力水到渠成,在這段感情里,我們各有各的忐忑和煎熬。

            顧魏:“而且你真的是不開竅。我禁令在身……我——護士長都看出來了,你是完全……心思完全在你爸那。”

            我:“護士長……”神一樣的存在。

            顧魏:“嗯,問我以后想找個什么樣的,問完之后忽然直接就接了一句,你們還有三個療程就出院了。”

            我〇_〇:“你什么反應?”

            顧魏:“我就笑笑,說知道。然后……就等啊。等你爸化療結束。”

            我發現顧魏的故事和我的故事,完全就不是一個故事。

            我:“你可以給我打個暗號嘛。”

            顧魏:“怎么打?打了你看得懂嗎?況且工作時間,心思全在工作上,事兒排得那么滿,大腦一點休息的空隙也沒有,也根本沒時間發展什么。后來你們中間還修養了一陣子。那陣子是挺……挺……挺灰暗的。覺得懸。而且你爸媽應該是想留你在y市工作的。”

            我:“所以那會兒,我們都以為在自作多情。”

            顧魏笑:“沒有啊,后來你不是給我發短信了嘛。”

            我囧:“這一段跳過,跳過。”

            顧先生揚揚眉毛:“干嗎跳啊?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兒啊!守得云開見月明啊!”

            我囧默。

            顧魏:“然后等你們再回醫院,你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從來都是盯著別的地方。”

            我弱弱:“沒有……”

            顧魏:“不過后來你爸化療反應也小了,你也考過來了。反正……一片光明。”

            我:“咳……然后你就明著來了。”現在回憶起之前的蛛絲馬跡,就覺得都對上了。

            顧魏笑:“不能讓杜文駿白叫幾個月的姐夫啊。”

            我:“你明著來都明得好端莊矜持、好隱晦啊。”

            顧魏:“那我撲上去?”

            我:“……”

            顧魏:“被男的摟在懷里,注意力還能放在地上的,也就你了。”

            我干干地說:“吃我豆腐。”

            顧魏發出一聲介于“哼”和“嗯”之間的聲音。

            我:“那是熬了三個小時的湯。”

            顧魏揶揄道:“這樣你都反應不過來。我到現在都覺得,自己譜寫了奇跡。”

            我:“……”

            我小時候一直是短發,林老師抗議了無數次,娘親說:“學業為重。”

            林老師不干:“人長頭發的都不上學了?”

            娘親說:“留長了就嫁人了。”

            林老師就老實了。

            上大學之后,頭發慢慢留長,真的是及腰的時候,就被顧魏牽進了禮堂。

            現在林老師后悔的要死:“唉,姑娘家確實不能留長發,這一長,就嫁出去了。”

            我一直有個困惑,于是問三三:“求婚的時候都得有戒指嗎?”

            答:“那是。”

            問:“那要戴上嗎?”

            答:“當然。”

            問:“那婚禮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戴,之前是得拔下來嗎?”

            答:“……”

            林老師:“我越來越不能理解你媽了!”

            我:“?”

            林老師:“她居然在電腦桌面上建了個《家庭收支》的excel,里面每天花了多少,掙了多少,剩了多少。”

            我:“啊……”

            林老師:“問題是每個月底她還做統計報表!她自己做就算了!還審我!零花錢不就是零花的嗎?我哪記得那么清楚?!”

            我:“職業病。”

            林老師很惆悵:“我怎么有種被‘雙規’的感覺?”

            =_=

            娘親告訴了顧魏我小時候的一個段子:

            一天,我洗澡洗一半,喊:“媽媽,能幫我搓下背嗎?”

            媽媽進來幫我搓背。

            我(沉思狀)“我覺得人體構造特別不合理。”

            媽媽:“哪里不合理?”

            我:“居然自己的手不能摸到自己背后全部的皮膚。”

            媽媽:“你一只手從上面一只手從下面,兩只手都能握住,怎么會摸不到全部的皮膚呢?”

            我:“可是,上帝造人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我們要搓背嗎?!”

            媽媽:“上帝造人的時候,希望我們互相幫助,而不希望你什么事都一個人搞定。”

            我:“媽媽,你好有生活的智慧啊!”

            娘親:“她都從哪兒學的形容詞啊。”

            顧魏:“讀者……青年文摘?”

            =_=我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和娘親視頻。

            娘親:“晚上再晚都不要遲于十一點睡覺。”

            我:“嗯。”難度系數3.0。

            娘親:“每天必須吃100g以上蔬菜和50g以上水果,蔬菜種類要超過五種。”

            我:“嗯。”難度系數4.0。

            娘親:“你桌上堆的什么?”

            我迅速把桌面上的筆記和草稿推離攝像頭視角范圍內:“沒什么,資料。”

            娘親:“跟你說了多少遍,桌上不要堆東西。”

            難度系5.0。

            我:“媽,我正在寫報告……”

            娘親:“每次一看到你趴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啊本子里,我就頭疼。”

            我:“媽,您看看我的床,我的書架,我的柜子,還有鞋架,地板——”

            娘親:“怎么了?”

            我:“同學一開始都以為我是潔癖。”

            娘親一臉嫌棄:“就你?”

            我:“然后我對他們說,no,你們看到我媽就會知道,什么才叫潔癖。”

            娘親:“嘶——林之校,之前我就叮囑過你,不要因為一個人在外面,就過得隨隨便便!一個人在外面,更要慎獨自律。更要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資本主義不良作風不要學。”

            我:“……嗯。”沉默是金。

            娘親:“地板,最少兩天擦一次,窗簾,最少一個月一洗,地毯,blahblahblahblah……”

            接受完娘親的精神訓話,醫生視頻進來,我熱情高漲地:“顧魏我太喜歡你了!”

            顧魏:“為什么?”(居然問為什么?!)

            我:“因為你特隨和!”(居然還答了。)

            顧魏笑:“剛才媽跟你說什么了?”

            我:“讓我把房間打掃成無菌室。”

            顧魏:“啊……”

            我回頭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顧魏:“嗯,我也覺得挺好的。”

            顧先生對我,向來是放養的。

            右手中指側面的指甲縫被一根小木刺扎進去。

            看著醫生用鑷子慢慢鉗出來,再上雙氧水,室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十指連心,我能說我疼得很爽嗎?!

            之后她問我什么感覺,我第一反應,像顧魏。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它猛地刺進皮膚里的那一剎那,我只想到顧魏。

            在我還是個蘿莉的時候,喜歡上了另一個蘿莉。于是那會兒的人生目標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移民英國,立刻領證。

            于是,我就從一枚蘿莉奮斗成了一枚女漢子。

            顧魏:“后來呢?”

            我:“她移民去了英國,而我跟你領證了。”

            顧魏:“呵呵,一點兒都不好笑。”

            我:“……真的。我要是男的,絕對一滿二十二就拉她扯證。那就沒你什么事兒了。”

            顧魏:“你要是男的……”突然轉為自自語模式,“不行,我也沒那方面嗜好啊。”

            =_=

            顧魏:“那她現在呢?”

            我:“她說她再也找不到像我這么好的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啊!

            顧魏琢磨了半天:“我的情敵遍布全球,男女皆有是吧?”

            我:“……”這什么思路?

            顧魏:“我想喝銀耳湯。”

            我:“哦。你先拿高壓鍋壓半個小時再用燉鍋熬,出來就比較黏稠。”

            顧魏直直地盯著我。

            我清了清嗓子:“回去天天給你熬,喝到你不想喝為止。”

            顧魏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垂頭作思過狀。顧醫生氣場全開的時候,保持沉默比較安全。

            半天,他說:“陳聰說我做的難喝。”

            我立刻表明立場:“他口味有問題!”

            顧魏:“他說你做的好喝。”

            我還是繼續沉默吧……

            林老師:“你媽把我皮手套給洗廢了!”捏著手套的“尸體”在鏡頭前拼命抖特寫。

            娘親:“誰讓你放大衣口袋里的。”

            林老師:“你又沒說今天要洗我那件大衣!”

            娘親:“不管洗不洗,你也不能塞口袋里啊!”

            林老師:“我就放一下忘拿出來了,你不查口袋就往洗衣機里扔嗎?!”

            我:“……”again,againandagain.我就是專業和稀泥的,哪怕遠在千里之外。

            娘親:“大不了賠你一副,多大事兒啊!”

            林老師:“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副!”

            我氣沉丹田:“不要吵了!幾點了你們不睡覺嗎?”

            林老師:“氣得我胃疼,睡不著!”

            娘親:“愛睡不睡。”

            我:“媽,你去睡覺吧。”反正也不會認錯,先支開。

            等娘親走之后,我安慰林老師:“沒事,啊,我再給你買一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男人肚里能撐船。”

            林老師一臉憤懣地看著手里的尸體:“我都能撐遼寧號了!”

            我:“艦長,去睡覺吧。”

            林老師:“我睡你房間。”(林老師從不住客房,因為覺得沒有歸屬感。)

            我:“首長批準了,去吧。”

            大年三十和父母通電話。

            我:“爸,媽,新年快樂!”

            林老師:“新年快樂!你看你一嫁人,都沒人陪我們過年了。”

            我:“……顧魏一個人過,更可憐。”

            林老師:“那來跟我們過好了。”

            娘親在一旁說:“你傻啊!”

            林老師:“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跟我們過了?你看孩子可憐的——”

            娘親撈過電話,無視林老師:“工作怎么樣?”

            我:“大過年的,您確定要談工作嗎?”

            娘親:“我就隨便問問。”

            我:“還活著的話,下周能回去了。”

            娘親:“嘖,大過年的!”

            林老師突然湊過來:“林之校,我告訴你個事兒啊,上個月我們回x市,大家坐一桌上挨個數了一遍,你是一個世紀內,全家結婚最早的。”

            _o,一個世紀……

            我:“咳,這個算法不科學,夫妻年齡和,我和顧魏肯定不是最小的。”

            林老師:“顧魏不姓林。”

            我:“……三代就我一個女孩,我結早點,無可厚非。”

            娘親撈過電話:“你爸的中心思想,是想你多陪他兩年。”

            林老師:“嘿嘿嘿嘿嘿。”

            我:“撒嬌撒這么隱晦……”

            顧先生在爸媽家吃完年夜飯,就早早開車回家了。

            所以當我打電話過去,讓他把電話遞給爸媽時——

            他淡淡道:“干嗎?”

            我:“……拜年。”

            顧魏:“我一個人在家。”

            我深深覺得,顧先生是故意加深我罪惡感的。

            我:“新年快樂。”

            顧魏“嗯”了一聲:“新年快樂。”

            我如芒在背:“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顧魏發出一聲介于“嗯”和“哼”之間的聲音。

            =_=我望天望地:“你在干嗎?”

            顧魏:“接電話。”

            我:“……不看春晚嗎?”

            顧魏:“接下來一個禮拜,看重播能看到吐。”

            我:“那……不睡覺嗎?”

            顧魏:“你讓我現在睡覺?”

            對話進行得好艱難。

            我:“那,那我先掛了。”

            顧魏:“干嗎?!”

            我:“打給爸媽拜年……”

            顧魏突然特別溫柔地說:“好啊,拜拜。”

            我:“拜拜。”戰戰兢兢掛斷,給兩邊父母老人都打過電話拜過年后,想了想,還是又撥給顧魏。

            顧魏:“嗯?”

            我:“嗯……”不知道說什么。

            顧魏:“我只有四天假。”

            我:“哦。”

            顧魏:“……”

            我:“……???”

            顧魏嘆了口氣:“我睡覺了。”

            我:“那個,顧魏——”

            顧魏:“嗯。”

            我:“我……我很快就回去。”

            結婚后的第一個新年不能在你身邊,我很抱歉。

            倘若當初知道會出來這么長時間,我絕不會出來得那么痛快。

            我經歷過這種感覺,知道很難受,所以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你。

            我保證,明天春節,我一定在你身邊,哪里也不去,就待在家里,就我們兩個。

            我不能保證以后的每一個新年我們都能在一起,但是只要有可能,我不會再讓自己離你那么遠。

            大年初二,顧先生代我回娘家。住了一夜,一個人睡在結婚時媽媽買的那套床品里。

            他說:“紅得極其喜慶。”

            上次用那套床品,還是兩個人蜜月回來。

            突然覺得顧先生有點可憐。

            于是問他:“想不想我?”

            答:“想。想得都快想不起來了。”

            我們分別的第一個月,適應良好,宮保雞丁幫我迅速地打入了新團體。只是半夜起來喝水,床頭沒有了那只保溫杯。我鉆回被窩,嗅來嗅去。顧魏說,每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味是不同的。我極度地想念他皮膚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溫暖的味道。

            第二個月,氣溫繼續下降。感冒讓我的鼻子不通。從窗戶望出去,有對遛狗的夫妻,每天差不多同一個時間點帶著一大兩小的大麥町跑步經過。我無聊地想,我應該不會愿意與任何動物分享顧魏。

            第三個月,冬季降臨,早晚溫差大。我放下頭發,讓它們軟軟地堆在我的脖子里。我舉著室友爸爸送的那把大傘走在p市一場接連一場的雨中,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愿望:我要和顧魏一起走遍世界各地。好比現在,很想把手焐進他的手里,告訴他,這里就是我現在生活的地方。

            第四個月,結婚后的第一個新年,我們隔著千山萬水。我給我的丈夫買了頂羊毛呢帽子,我覺得他戴起來會很漂亮。我已經習慣了稱他為“我的丈夫”。去教堂參加同事姐姐婚禮那天,陽光很好。聽到神父說youbelongtoeachother的時候,覺得這個詞特別好。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屬于我的人,我也屬于他。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我的戒指上——我想把這些斑斕的光線捧在手里。恍然覺得,即使我和他在兩個遙遠的城市,也能談一場一輩子的戀愛。

            第五個月,項目順利收尾。我將離開這個可愛的地方。

            室友說:“祝賀你,你可以和你的丈夫團圓了。”

            我留了份手寫食譜給她。她對京醬肉絲非常感興趣,立志要學會了做給她的媽媽。

            廣場糖果店里的巧克力杏仁餅,穹頂一樣的自習室,校門外面那家很有格調的二手書店,愛笑的老板有條愛吃糖果的馬爾濟斯犬,以及可愛的同學還有同事,習慣了他們每天笑著對我說“morning,lin”——離開這里就成了很舍不得的事。我和每個人擁抱告別,仿佛我只是去外市度個短假,一個禮拜之后就能回到這里。

            我再次去到那座教堂,接近中午的時候,教堂人很少。上次看到的管風琴師正在彈奏,豎琴旁坐著一位女士,他們中間,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在吹口琴。

            我挑了后面的位置坐下。

            少年吹得有些磕磕絆絆,他們在合奏的曲目,是很小的時候媽媽用來哄我睡覺的一首歌。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麗又安康。

            兄弟姐妹很和氣,父親母親都慈祥。

            雖然沒有好花園,春來秋回長飄香。

            雖然沒有大廳堂,冬天溫暖夏天涼。”

            空氣里細小的塵埃飛舞,我看著他們三個合奏。快結束的時候,少年發現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朝他笑了笑。

            彈豎琴的女士挽過管風琴師對著我笑了笑,朝少年輕輕招了招手。一家三口一起離開。

            人生就是不斷地踏上征途,去到一個個陌生的地方,經歷一次次磨合,偶爾喘口氣,繼續前行。然后完成。

            然后離開。

            而現在,我要回家了。

            傍晚,我端著一杯熱飲往宿舍走,接到電話。

            “你明天回來嗎?”

            進入二月份,顧先生每天起床就用毛茸茸的聲音打電話問一遍,把浪費電話費當成了不知道是賭氣還是撒嬌。

            我怕他還沒醒透嚇著他,輕聲說:“回啊。”

            顧先生有些呆:“明天?”

            我說:“明天。不過你見到我,要到后天了。”

            顧先生:“我去接你。”

            我笑:“不然,你打算讓我一踏上國土第一個看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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