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他們想象中風流倜儻、英俊瀟灑、魅力無限,引兩位女飛競折腰的王牌·男·飛行員有那么“一點”不太一樣,但新飛們依舊報以了無限的熱情。
寧馥講故事和說書一樣,繪聲繪色,只差手里來上一塊說書人的醒木。
新飛們聽得入神,跟著寧馥的每一個停頓,每一次轉折時而提心吊膽,時而屏氣息聲。
故事精彩,而當你意識到這不是故事的時候,那震撼的感覺直從后脊梁竄起來,再看坐在大伙對面一副“對我講的還滿意嗎”模樣的上校,幾乎有一種恍惚感。
——讓人覺得,所有那些任何一個人遇見一件,就可以一輩子為此激動、懷念、后怕或驕傲的事情,對她來說,只是無數日子里普通不過的一天。
有人忍不住便問:“首長,為什么講起這些事可以這么平靜?真的是因為經歷多了就習慣了嗎?”
寧馥笑起來,“不是習慣,是一種預判而已。”
即使經歷了千百次的飛行,她的心臟也依舊會在沖向天空時感到愉悅;即使處理過數不清的險情,她的腎上腺素也依舊會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飆升。
人,對于熱愛的事業,是永遠也不會“習慣”的。
他們永遠擁有不熄的熱切,不滅的執著。
她只是……更了解了自己一點。
就像這里所有人都知道一件比那些無關痛癢的“八卦”更驚天動地的事,但卻沒人真的敢問她一樣,他們在預判她的反應,不管是出于尊敬還是出于面對一個上校王牌飛行員時的謹慎,他們都選擇將自己的好奇壓下去。
——她曾經擊落自己的僚機、自己的戰友。
他們預判她會感到痛苦,感到不適,不愿意回憶或者面對,所以這件事在艦上也變成了一個眾人皆知的禁忌。
但是寧馥自己知道,她不介意回想。
她有卓越的記憶力,那一天,那一刻,每一秒鐘都被一幀幀記錄在她的腦海。
寧馥并不相信命運。
說是她自負也好,說是她從前面世界帶來的唯物主義的信念也罷,她不相信命運。
更不相信一本小說,一個故事,能決定一個活生生的人走上什么路,通往哪一方。
她來,打破了情小說的“故事線”。
她只是一只蝴蝶的翅膀,在這個世界的“法則”間輕輕劃過游絲一般的鏈接,釋放出“真實”的力量。
如果說有什么遺憾……或許是沒再請她犧牲的戰友好好吃一頓冷飲。
她已經在這個世界停留了九年。
并且預判自己還會繼續這樣停留下去。
“見面會”結束,寧馥回寢室睡覺。
她閉起眼睛,進入虛擬訓練空間。她的座機完全是飛虎一號的復制,這樣可以讓她擁有兩倍長的訓練時間,完全銜接她在現實空間中的訓練進度。
維持和升級空間用了她很多積分。
她不在意早已經完成的任務了。
任務只要完成,她就會脫離世界,但或許是系統不夠智能,也或許是系統也知道她渾不在意的這份兒叛逆,默許了她的“操作”——任務進度累計到100,她就敗家地把分數全花光。
一直飛下去。
由于她大手大腳的闊綽“消費”,虛擬訓練系統內提供的飛行伙伴已經全都解鎖了,充分滿足了寧馥的收集癖。而且只要她持續不斷地投入積分,這些與現實中人一一對應的陪練伙伴,都可以與現實中人同步成長。
現在虛擬空間內的徐蘇和羅松雪年紀都大了,技術也進步了,關系依然不好,但配合無間。
唯一沒變的是衛九州。
他的虛擬形象停留在不到三十歲的模樣,語氣和神態還是那時的樣子。
因為停止升級,所以不像其他飛行伙伴那樣真實。
像一個簡單的人工智能程序一樣,他只會根據性格做出幾個簡單的反應,——除了飛行技術水平逼真以外,這些都是附加功能。
不過寧馥還是經常和他一起飛。
飛完了可以簡單對話。
對話模式一般就這幾種——
“今天飛的不錯啊飛虎二號。”她夸獎。
“謝謝長機,為人民服務。”衛九州會立正敬禮,但語氣是有點玩笑的俏皮。
“走了吃飯去。”她提議。
“今天沒有炸雞。”衛九州故意這樣說。
“晚上有空打球吧。”她許下空頭支票。
“那要看你有沒有空。”衛九州像個捧哏,明知道她沒空。
寧馥飛完三套戰術動作,在脫離虛擬訓練空間前,照例點了點衛九州的頭像。
重復了九年,她不需要預判,就能倒背出他們的每一句對話。
她有時候也會自自語,反正不論她說別的什么,單線程的虛擬衛九州也只會那幾個答案,她說得太復雜,“衛九州”就會陷入處理器當機般的沉默。
“今天飛的不錯啊飛虎二號。”
“謝謝長機,為人民服務。”
“走了吃飯去。”
“今天沒有炸雞。”
“晚上有空打球。”
“那要看你有沒有空咯。”
“那我請你吃雪糕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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