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門口的這間漢堡店快成了她們的“秘密基地”了。

誰也沒注意門一推開，有兩個新客人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來歲，女的還是小姑娘，穿著帶卡通小熊的外套，戴印花口罩，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看著跟父女似的。

現在已經挺晚的了，比賽結束后帶來的人流已經漸漸散去。還有一會兒也該打烊了。

“要點什么？”店員懶洋洋地問。

那姑娘的目光在點餐區上方的熒光屏上來回徘徊，看了好半天，然后轉頭問那個大概是她爸爸的男人，“我能吃一個套餐嗎？”

店員都看愣了——

什么年代了，怎么著看這姑娘也有十六七歲了吧！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吃個炸雞漢堡還要和家長請示嗎？！又不是滿漢全席五星酒店，一個套餐三十塊錢，看這二位穿著打扮也不像缺錢的呀！

腳打后腦勺地忙了一個晚上，店員終于打起了精神，他搭訕道：“也是看完比賽出來的？走的夠晚的哇。”

他朝小陳和秦曉雪她們的方向努了努嘴，“現在就這群粉絲還沒走啦。”

那邊還很熱鬧，聽起來正在討論什么寧馥、什么解說、鬼畜之類的，歡笑聲隱隱傳來，伴隨著秦曉雪驕傲的宣告：“以后我們馥寶媽粉后援會還要擴展到全國各地，將來馥寶出國比賽，我們也要一起出征的！”

店員一臉的不解地感嘆道：“我原以為她們追的是哪個男明星呢。”他一面等著兩人點餐，一面道：“誰知道這年頭，滑花滑的一個姑娘能把她們迷成這樣！”

說完，抬臉一看，便見那男人似笑非笑，正瞧旁邊的小姑娘。

——這一定也是帶著孩子來追星的家長了。

害。

真不知道這滑冰有什么好看的。

店員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問那個戴口罩的漂亮妹妹，“要哪個套餐？”

他補充道：“套餐c送毛絨皮卡丘。”

接著就看那姑娘轉頭，又去征詢家長意見了。

店員都不忍心。

看那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孩子想吃點垃圾食品怎么了？！

“就來c套餐吧。沖著毛絨玩具，買這個的最多了。”

——還有家長專門為了給孩子拿到這個贈品，跑到這邊來的呢！他們店因為在新區，是第一批上這個贈品的。

店員悄悄朝姑娘擠了擠眼睛，“c套餐足夠你吃飽啦。而且你這么瘦，吃一點點不會胖的。”

那男人竟然還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那咱做個約定。”

店員忍不住豎起耳朵。

只聽他道：“每次都能拿到今晚這樣的成績，就每次許你吃一個漢堡。”

店員無語了。

這什么家長啊！

算了，也能理解，現在的家長不都是這樣么，用一頓大餐、一個玩具，吊著孩子考出好成績唄。

他給女孩的c套餐里使勁多加了薯條。

“還有一會兒才打樣呢，在這兒吃也行。”店員覺得那女孩可憐可愛，難得多了一句嘴。

結果那男人一點不容情，“不方便，我們打包。”

——吃個漢堡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

店員一邊在心里嘀咕，一邊給兩人將套餐和贈品都打包好，得到那姑娘感謝又歉意的一笑。

店員小哥頓時心里熨帖，舒服極了。

這姑娘是知道他是好意的。的確是個可愛的漂亮妹妹。

送走了兩人，店員百無聊賴，聽著那頭一直被他鄙夷的追星女孩們沒完沒了地討論什么落冰翻身啦、阿克塞爾兩周跳啦，還有那個反反復復提起的“馥寶”。

反正離下班也沒多久了，店員干脆也刷起手機來。

他倒要看看，這花滑有什么看頭，那個“馥寶”又有什么值得癡迷的。

他看到的第一個動圖就是那支《黑天鵝》的結尾，那個凄婉而柔美的旋轉。

嗯，好像確實挺好看的。

然后他看到一個花絮，是那位“黑天鵝”坐在休息的地方，笑得比花還要甜。

嗯，這個大概就是馥寶，確實漂亮，好像還真的是實力超群的樣子。

再然后他看到頒獎儀式的片段重播，“馥寶”拿到了第一名，站在最中間的位置，舉著她的獎牌。

嗯，這個姑娘實至名歸，這是她該得的！雖然店員小哥看不懂那些技術動作、也不知道這場比賽有多么重要、“馥寶”的對手們有多么強勁，但他覺得這金牌和她很配。

就是這姑娘笑起來好像……好像有點眼熟？

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

和剛剛抱著毛絨皮卡丘，打包了c套餐的客人……真的不止一點點像。

最后店員小哥看到了一個晃過的鏡頭，是“馥寶”和她的教練正在交談。畫面中是她教練的正臉。

嗯。

長得和剛剛那個惡毒、摳門、拔苗助長的家長一模一樣。

店員小哥倒抽一口氣。

所以……剛剛那個小姑娘是……？！

所以……可憐的馥寶，下次吃到漢堡套餐，還要奪冠才行啊？！

店員小哥痛苦地發出一聲叫。

——早知道，他就給馥寶的漢堡里多加一層肉餅了！

***

“怎么了？”

秦曉雪來點餐區拿餐巾紙，心情正好，同情地問了一句。

店員小哥望著她，決定不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崩潰——

“你知道剛剛點了c套餐、帶著毛絨耗子走了的那個女生是誰么？”他問。

然后不等秦曉雪回應一句，他就給出了答案。

***

第二天，全城漢堡店，c套餐脫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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