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和竇興友呢?”
邢朗又問。
陸明宇發愁的揉了揉額頭:“范圍太大了,而且有好幾個目標人物已經遷出銀江,和董力,徐紅山社會關系也沒有交叉。”說著嘆了口氣,道:“頭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邢朗捏捏他肩膀:“慢慢查,我不催你。幸好董力家里沒人了,也沒什么朋友,死就死了也沒人來鬧事。上面不給我壓力我就不給你壓力。”說完看了一眼手表:“下班吧。”
陸明宇走后,他把車窗升起來,坐在車里半晌沒動靜,糾結該不該再給魏恒去個電話。許久不曾行事之前這么優柔寡斷,瞻前顧后,邢朗心想他當初和海棠搞曖昧期沒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整時整晌的胡思亂想,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想和那人取得聯系,哪怕是聽魏恒不耐煩的罵他一聲‘滾’,都比魏恒躲著他,不理他,一消失就是兩三天,任他自己和自己追逐角力玩競智游戲要強。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在感情方面不甚發達的腦細胞都在這幾天用來琢磨魏恒了。從來沒有如此看重一個人,就連當初和海棠提出分手,他都在短暫的猶豫和思考后果斷的做出抉擇,毫不拖泥帶水。
事不到如今他還不自知,他是何等的想要得到這個人。
看一看表,離陸明宇下車過去了半個小時,他又在猶豫打不打這通電話間耗去了大把時光。邢朗扔下手機,捂著臉疲憊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都快得病了。
手機忽然響了,他精神一振,眼睛里的倦意一掃而空,條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接通了電話。
“魏……”
“喂什么喂啊,二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是他妹妹,邢佳瑞。
邢朗先提了一口氣,才沒精打采道:“馬上,我這邊完事兒就回去。”
他妹說:“那你快點,現在都快七點了。”女孩子的聲音被拉遠,不知和誰說了句什么,然后又道:“大姐讓你把她在真心溏定的蛋糕拿回來。”說完了補了句:“你快點啊,人都齊了,就缺你。”
邢朗應了一聲,掛掉電話開車上路,開往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天已經黑了,今夜難得見月亮,半輪殘月在薄紗似的黑云后時隱時現,冷水般的清輝灑滿了整座蕪津市。
已經快入冬了。
這段時間實在忙的暈頭轉向,即使停職也只是名義上的停職,該他收的爛尾沒人幫他,直到陳雨被判刑,佟野被安葬,局勢稍安后,他才有時間忙一些‘框架’外的閑事。
他答應了曲蘭蘭幫她取一件東西,今天是時候兌現承諾了。
曲蘭蘭的男朋友陶小飛上班的地方是一家被擠在犄角旮旯里的網吧,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占地面積不小。
邢朗把車停在路邊,仰頭往上一看,看到一塊掛著臟兮兮的彩燈的招牌,立刻認出了這個地方他去年來過。
前兩年蕪津市掃黃打黑,他們刑警隊和掃黃辦聯手掃黃的時候曾掃到這間網吧,在包廂里帶走了幾個光身子的和磕嗨了藥的。他以為這破地方早被封了,沒想到竟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張了。
由于來過一次,所以他熟門熟路的在沒有開燈,地上布滿垃圾,尿騷味濃重的樓道里沿著臺階往上爬,一直到了四樓網吧入口。
網吧很大,光線很暗,推開門走進去立刻就被不新鮮空氣中的煙味和人體的汗味所包圍。室外秋風似刀,這里面竟然還很暖和。
吧臺后的營業員正在打瞌睡,見來了客人就懶懶道:“充卡嗎?”
由于光線昏暗,邢朗沒看清吧臺后面的人是男是女,開門見山道:“我找陶小飛。”
營業員掀開眼皮很不耐煩的瞅著他:“你找誰?”
“陶小飛,他不是在這兒上班嗎?”
營業員的眼珠子在天花板五彩的射燈下像兩顆玻璃球似的迅速轉了一圈,眼神瞬間慎重了許多,拿起吧臺上的座機話筒,邊撥號邊說:“沒有這個人,你去別的地方找。”
邢朗看了一眼他正在撥號的話機,忽然伸手擋住數字盤:“沒找錯,你們這兒的老板不是姓高嗎?你把他叫出來問問,或許就有這個人了。”說著松開話機數字鍵盤,沖他一笑:“打吧。”
邢朗的氣場太強,營業員不敢當著他的面搞什么小動作,杵在吧臺后面跟他僵持著。
“不敢打?那就好好的待著。”
邢朗拔掉話機電話線,扯掉網頭,抬腳踏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營業員忙道:“二樓不能去!”
邢朗用力指了他一下,冷聲道:“待著。”
一樓是散坐,二樓才是包間,并且二樓只對特定的人群開放。邢朗剛從樓梯口拐出來就見一扇卷閘門外坐著一個高壯的男人,正在看雜志。
那男人看見一個陌生人從樓下上來,立刻放下雜志站起身盯著邢朗:“你干什么的?”
邢朗很自在很隨意的在那男人肩上拍了一下,說:“別緊張,跟你們高老板約好了,說著指了指半開的卷閘門:“他在里面?”
男人也被他的面相和氣勢唬住了,將信將疑的打量他片刻,然后朝門口抬了抬下巴:“進去吧。”
邢朗很友好的沖他一笑,雙手揣在褲子口袋,信步走了進去。
二樓比一樓的光線還要暗,異味更加濃烈,簡直和沒開燈差不多,他走在過道里,視線掃過每一個包間入口,其中不乏赤身**的男人和女人,還有凌亂的擺在電腦桌上的針管和藥粉。
每個人都意識不清的癱在包間暗紅色的沙發上,睜著一雙雙麻木呆滯的眼睛看著猶如在檢查隊列似的從他們面前走過的邢朗。
過道中間有個什么東西攔住了去路,邢朗蹲下來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僅著內衣的女人,女人躺在地上,睡死了似的一動不動。
邢朗探了探她人中,確認她還有呼吸,但是已經很微弱了。
他抬腳從女人身上跨過去,徑直走到大廳盡頭,在墻面上摸了一會兒,不多時,耀眼慘白的燈光瞬間驅散了扎根在黑暗中的腐朽和頹廢的氣息。
燈一亮,這群見不得光的生物陸陸續續的從包間探出頭,有人孤疑的看著邢朗,有人嘴里咕噥著臟話。
邢朗抬腳踢開橫在身前的一把椅子,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去,揚聲問道:“陶小飛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他,每個人都形如僵尸般,用麻木且冷漠的眼睛看著他。
邢朗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應他,很無奈似的從腰帶上取出手銬,拍著手心道:“我現在只找陶小飛一個人,他要是不站出來,你們全都跟我回去做尿檢。”
他手中的銬子在白色燈光下泛著寒光,在場人如夢初醒般不約而同的往角落里縮,不知誰喊了一句:“陶小飛不在這兒!”
邢朗的目光對準了說話的那個人:“他在哪兒?”
“他走了。”
身后的走廊里忽然傳出一道過分沙啞的男聲,緊接著響起來勢洶涌的腳步聲。
邢朗回頭,看到了一個熟人。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