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就買了一些東西就走了。”
“什么東西?”
魏恒上前一步,溫聲問。
老板在店里指了一圈:“就一些枕頭,毛巾,這些家居用品。”
“你能確定是照片上的人嗎?”
老板篤定道:“我確定,這小伙子長得精神,一看就不缺錢。但是他買窗簾的時候,問我能不能拆開,只買一個,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買窗簾不是重點,重點是只買一個。
“他進來的時候手里有沒有提其他東西?”
老板回憶了一下:“有,他好像提著一組刀具,應該是在隔壁五金店買的。”
魏恒給陸明宇使了個眼色,陸明宇立刻去隔壁五金店。
雖然很清楚這條街在案發當日停電,但是魏恒還是抱有僥幸心理多問了一句。
老板說:“沒有,當時我們這兒全都停電了。哪家都沒開攝像頭。”
魏恒領著人從家居店出來,陸明宇很快和他會和:“我問清楚了,周司懿買了一套日本廚房刀。就是這一款。”
魏恒接過一張從宣傳圖冊上撕下來的樣品圖,粗略掃了一眼揣到大衣口袋里,對他說:“陸警官,你帶著人從這里一直往東,繼續走訪群眾。我懷疑他們至少停了兩次車。”
陸明宇抹掉額頭上的汗:“停了兩次車?你是說這里是周司懿第二次停車的地點?”
魏恒點頭:“剛才家居店老板說周司懿只想買一扇窗簾,這種成品窗簾都是成對銷售,他要買一扇,就說明他已經買過一次,但是出于一些原因,只買了一扇。沿著這條街往上繼續排查賣成品窗簾的店鋪,應該還能找到周司懿的蹤跡。”
更重要的是,出了這條街,就可以查店鋪的監控錄像。
“明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
陸明宇等人就像被放入大海的魚,一轉眼就融入人群,深入被人群忽視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
夜晚悄然來臨,氣溫在不知不覺間驟減,方才充沛的陽光被燃燒在天邊,染紅了整片天空。
“師父,七點多了。”
徐天良道。
他們出來的時候是五點三十五分,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魏恒還記得邢朗說周司懿給他們兩個小時尋找江雪兒,估計此時周司懿的律師已經趕到了警局,正在和支隊高層交涉。
魏恒站在街道上看了一會兒行走匆忙的路人,然后拉緊衣領往馬路對面走去。
徐天良跟著他走進一家飯店,坐在了較為僻靜的角落里。
魏恒剛落座就拿出手機聯系邢朗,邢朗遲遲不接他的電話,這讓他有點著急。
第二次撥號,邢朗終于接了。
“小汪,你在前面開路,把燈打開!”
手機里率先傳出嘈雜混亂的腳步聲和忽遠忽近的說話聲,雖然邢朗接了他的電話,但邢朗此時并沒有時間和他說話。
魏恒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個邢朗不和然和人交流的空檔,道:“陸警官已經去取證了,你那邊怎么樣?”
“你等一會兒,我讓小趙給你架條線。”
那邊,邢朗把手機扔到駕駛臺,開車跟在亮著警燈的警車后,拿起步話機聯系技術隊小趙。
“把魏老師加進來。”
魏恒聽到他如此說,轉眼間小趙的聲音就從手機里傳出來:“魏老師,你先掛電話,我把你的信號加到咱們頻段里。”
魏恒掛了電話,數著時間,兩分鐘后又把電話回撥,這次不但能聽到邢朗的聲音,全部參與任務的隊員的聲音都能聽到。
他被警察們你一我一語分析路況的聲音堵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偏偏邢朗還在喊:“喂?你說吧。”
難道讓我和他們搶著說?說你大爺!
魏恒塞著耳朵眼,閉眼不耐道:“架一條單線!”
很快,單線架成了,世界頓時恢復了清靜。
“你剛才說什么?”
邢朗火急火燎的問。
魏恒重復道:“我說,陸警官去取證了,很快就能找到證據,你那邊怎么樣?”
“我從你留下的那堆資料里找到點線索。”
“什么線索?”
從手機里實況轉播的動靜來看,邢朗似乎再開賽車,不時就響起鳴笛、急轉彎、緊急剎車的動靜。
邢朗道:“周司懿喜歡摩托,去年建了個摩托車俱樂部,基地就在南市街往西,出城的方向。”
“市郊湖邊別墅那一帶?”
“沒錯,就是那兒。”
魏恒明白了,邢朗懷疑周司懿把江雪兒帶到了他的‘基地’。
“你在哪兒”
邢朗問。
魏恒看了看四周的食客:“一間餐廳里。”
“行,待著吧。”
魏恒聽出了他要結束通話,連忙道:“別關。”
邢朗笑了一聲:“旁聽?”
魏恒接過徐天良給他倒的一杯熱水,按著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低低的‘嗯’了一聲。
“那我把你轉到公頻,這伙人都快叫喚瘋了。”
幾秒鐘后,魏恒覺得自己掉進了動物園。
周司懿的摩托車俱樂部以一棟湖邊別墅做基地,兩輛警車跨越一道架在渝江之上的數百米鐵索橋,繞過兩圈山腰,在景點千鳥胡旁停車,步行穿過一片銀杏樹,找到了湖水與樹林接壤處建起的一棟別墅。
大門上裝著電子鎖,早有備案的邢朗一揮手,技術員小吳蹲在地上只用了一分鐘重置密碼,還捎帶手打開了這棟房子的所有內置鎖。
遠在市中心的魏恒透過別在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旁聽’了警察搜捕的全過程。
片刻后,他聽到邢朗打開手槍保險的聲音,雖然此類任務,邢朗已經執行過多次,但是他依舊忍不住揪心。
“你們兩個從側門進,你留下守住出口,剩下的人跟我上去!”
僅僅聽聲音,魏恒就能判斷他們踩踏的是玻璃面的臺階,從腳步聲在四面墻壁之間產生的回音聲波和速度判斷,那棟房子至少上下兩層,各有兩百多平。
很快,耳機里傳來警員們陸陸續續的聲音。
“邢隊,這里沒人。”
“頭兒,東邊沒人。”
“邢隊,地下室沒人。”
“老大,沒有發現目標。”
總之,空無一人。
看來他們撲了一場空,魏恒在心里嘆了口氣,挫敗感油然而生。
“叫勘查組過來。”
良久,邢朗才出聲。
魏恒皺著眉垂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眸子看著玻璃杯中的白水,道:“邢隊長。”
“嗯?”
“房子里有沒有掛著湖水藍帶楓葉的窗簾?”
邢朗著人搜查魏恒口中的窗簾,很快一個警員道:“二樓主臥。”
邢朗跑過去看了看,道:“湖水藍,印著暗紅色的楓葉,九成新的窗簾。”
魏恒撐著額角,諾有所思道:“那就對了,周司懿的確在二十號到了你們所在的別墅,但是現在,江雪兒顯然已經被他轉移了。”
手機里忽然插進來一通電話,是沈青嵐。
魏恒連招呼都沒打,就結束和邢朗的通話,接了沈青嵐的電話:“沈警官。”
沈青嵐正在下樓,風風火火道:“大陸在新街口一家百貨商場里找到了目標人物,但不是周司懿,是江雪兒。”
魏恒微訝:“江雪兒?”
“是,江雪兒買了一對窗簾,但是她走的時候不小心丟下了一扇,大陸已經把那扇窗簾拿回來了。”
“能查到監控嗎?”
“有,已經做過技術處理,我現在發給你。”
不到十秒鐘,手機接到一條彩信,魏恒打開照片,見照片里的人的確是江雪兒。照片里的江雪兒正在收銀臺付款,手中拿著一張百元鈔遞向收銀員。
魏恒把這片照片放大到即將失真的程度,然后轉動照片仔細的查看,他不知道這么做的意義何在,但是他必須這么做。
在圖片轉到江雪兒的手腕時,魏恒忽然湊近手機屏幕,在江雪兒的袖口下看到了手表的一半表盤。
他立刻把電話撥給沈青嵐:“沈警官,能查到江雪兒左手帶的手表的款式嗎?”
沈青嵐道:“手表?稍等。”
大約五分鐘后,沈青嵐道:“查到了,是卡地亞藍氣球。需要完整清晰的圖片嗎?”
“嗯,發給我。”
很快,魏恒收到了圖片,他盯著圖片看了許久,又把電話撥給邢朗。
“收隊吧。”
他說。
仿佛精疲力竭似的,魏恒撐著額角,緊閉雙眸,道:“江雪兒確實不在那棟房子里。”
邢朗走出別墅,站在已經黯淡的天光下,望著不遠處在黑幕籠罩下猶如死水的湖邊,沉聲問:“你怎么知道?”
魏恒睜開雙眼,看著手機里的手表圖片,然后把目光移向餐廳外,樓宇之上,遼闊無邊的漆黑夜幕。
“我在江雪兒的臥室里看到了江雪兒在二十號戴的手表。”
魏恒頓了頓,輕呼一口氣,又道:“二十號下午,江雪兒的確被周司懿帶走,但是她也確實安全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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