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瘦嗎?皮帶扣都往前竄了一格。”
魏恒掀開眸子,眨了眨眼,似乎很意外他怎么連自己皮帶系到第幾個扣兒都觀察的這么清楚。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這是一個不值得深思和討論源頭的問題,魏恒想了兩圈,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又閉眼睡覺。
邢朗一路上都在頻頻分神看他,見他枕著座椅靠背假寐,還扎著頭發,每次轉動脖子的時候,頸后的發髻和靠背都相互擠壓,想必硌的脖子很不舒服。
邢朗單手控制著方向盤,騰出右手朝他伸過去,繞到他頸后解開他的頭發,扯下他的皮筋,手掌微微一撐,皮筋兒滑到他的手腕。
把右手收回搭在方向盤上,邢朗看了看指縫里的一根黑色長發,聞到從手腕處飄到鼻尖的極淡的清香。
全是魏恒的味道。
邢朗的喉嚨緊了一緊,緩了片刻才問:“你噴香水了?”
魏恒像是在夢里回答他:“沒有。”
邢朗細細的看了他兩眼,然后系上他掩在大衣里稍顯凌亂的襯衫領口,又把他垂到臉側的頭發撥到耳朵了后面。
魏恒睡迷糊了,只想到幫他系扣子挽頭發的人除了邢朗再沒有第二個人,就把邢朗的手拉下來,手指穿進他的指縫,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靜靜的放在腿上。
邢朗只得單手操控方向盤轉了一道彎兒,無意間一抬眼,就在后視鏡中撞上了徐天良的視線。
徐天良縮在雪白膨脹的羽絨服里,半張臉幾乎都沒了,只露出一雙因驚訝而過分瞪大的黑眼睛。
見邢朗看著他,徐天良猛地縮了縮肩膀,連忙垂著眼睛,跟著耳機里的女人念了一句英文。像是眼觀鼻鼻觀口念詠了一句佛號。
邢朗無所謂的笑了笑,又往前開了幾分鐘,問他:“你在哪兒下?”
徐天良忙道:“前面……不不不,就在這兒下。”
他們的說話聲把淺眠中的魏恒吵醒了,魏恒懶倦的掀開一半眼皮看向窗外,就見邢朗把車靠在路邊停下了。
徐天良下了車又趴在副駕駛窗口向邢朗道謝,一回眼看到魏恒正在垂著眼睛按手機,屏幕的光打在魏恒臉上,像是一片輕飛曼舞的彩蜂熒蝶。而他們十指相扣的雙手一直沒分開過。
魏恒察覺到小徒弟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就抬起眼睛朝他看過去:“嗯?”
徐天良死死繃著唇角,好像快被堵在喉嚨里的一席話憋死了,卻什么都沒說,只咯噔一聲咽了口唾沫,說:“那我走了,師父。”
魏恒點點頭:“明天不要遲到。”
只因他娘死的早,魏恒沒有看明白徐天良那嫁了閨女般痛惜又不舍的眼神。
他看不出來,邢朗倒看的真切,等徐天良走了,升起車窗,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聲:“你這徒弟不錯,還挺孝敬你。”
魏恒丟下手機,轉頭朝他的方向又闔上了眼睛,低聲咕噥了一句:“別胡說,又不是我兒子。”
回到小區,他們在各自家門前朝對方看了一眼,邢朗貌似想對他說點什么,但是魏恒已經先一步進門了。
魏恒在屋里待的時間沒多長,就匆匆忙忙的穿好大衣跑出來拍隔壁的房門。
“停暖了?”
邢朗被他直眉楞眼的問了一句,回過頭感受了一下屋里的溫度,才說:“沒啊。”
魏恒本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卻被滿屋子的涼氣打亂了計劃,此時心情很不好,不分青紅皂白的沖著邢郎發脾氣:“我那兒怎么回事兒?冷的像冰窖!”
邢郎好氣又好笑的捏他的臉:“講理不講理?我又不是熱力公司代表,你怪我?”
魏恒不耐煩的打掉他的手:“趕快過去看看!”
邢朗親自到他家里感受了一番,確實冷冰冰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連鸚鵡都縮著翅膀站在鳥籠里打哆嗦。
這座小區設置陳舊,到現在裝的都是暖氣片,魏恒不死心的在暖氣片上又摸了幾下,依舊是滿手冰涼。
魏恒急了,憤憤的朝暖氣片上踹了一腳。
在他沖著暖氣片撒氣的時候,邢朗在整座房子里轉了一遍,發現只有衛生間里有點熱氣,可見不是忘記交暖氣費的原因,八成是供暖的某個管道堵了。
凌晨一兩點,物業公司下班了,電話打過去沒人接,只能明天再想辦法。
邢朗坐在沙發上向后扭過身,看著倚著窗臺一臉氣悶的魏恒,給他出主意:“今天沒辦法了,要不……”
他倒是有心把魏恒往家里請,不過他覺得魏恒八成不會同意,上次留他一宿只是因為他喝醉了,現在魏恒清醒著,‘請君入甕’的概率基本為零。
邢朗停下想了想,然后打開錢包拿出一張貴賓卡:“離這兒不遠有間酒店,條件挺好,我送你過去開……”
話沒說完,被魏恒悶聲打斷:“去你那兒。”
邢朗“……嗯?”
魏恒把頭一扭,留給他一大片后腦勺:“不行就算了。”
邢朗‘唰’的一下站起來,抬起胳膊揮了一圈:“收拾東西,走!”
看他這迫不及待蓄勢待發的模樣,如下山吃人的猛虎似的。魏恒心里咯噔一聲,忽然就不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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