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
在聽到東王和金母聯合發出的大典邀約之后,赤發童子眼中并沒有半點驚訝和慌張,而是用他那完全與外表不相符的低沉聲音喝了一句。
話音未落,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就踏著沉重的步伐轟隆隆從門外走來,在他肩頭,正趴著一只拳頭大小的花犬。
不過面對赤發童子,花犬可不敢造次,弱弱縮在這中年漢子的脖根下一動不動。
“你代我先行瑤池一步,以妨有人作亂……我這柄劍,還差點火候。”
童子張開了雙手,仿佛示意中年漢子瞧瞧他的劍,可是他的雙手之間,卻什么東西都沒有!
“是!城主大人,那那那……那瑤池的老娘們兒居然與紫府的東王大人結成雙修之喜,還如此高調宴請天下賓客……奶奶滴,他們玩得好大啊!”漢子一邊驚嘆一邊歪著脖子看天。
“老八,改改你那粗魯的樣子,別他媽去瑤池丟老子的臉。”赤發童子本意是要教訓赤八丈,可是他一張口,簡直比赤八丈還粗魯。
“是是是,城主大大教訓得是!”漢子憨憨地撓著自已的大頭,哪有什么結丹強者的模樣?被赤發童子訓斥,立即貓著腰向城內的傳送陣一溜煙兒跑去。
見赤八丈已經領命離開,赤發小童抬頭看著東王與金母在星空中還未消散的神體淡淡呢喃。
“老伙計,這次你可要欠我個大大的人情。”
一道細細的金色劍影,在赤發童子紅眸下一閃而過。那劍影好像一直隱藏于他的目光里,又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與此同時,被仙云繚繞的蓬萊仙閣內驚呼驟起!一位俊美得猶如女子般的男人忘記了自已手中的丹爐,呆呆看著蒼天,直到丹爐內散發出焦糊的氣味。
方丈星洲中央星辰巍峨的群山中央,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緩緩抬起了頭:“嘖嘖,小娃子們,終于按捺不住了,嘎嘎嘎嘎。”老者發出烏鴉般的笑聲。
美蓉星洲一位中年男子擺弄玉器的手停了下來,震驚之后是玩味的表情:“何婉妗,你與姓倪的成婚,不知瀛洲那位會作何反應?雖然收不到你的請帖,他也一定會去吧!”
閬苑星洲的一片隕星帶內,一個披發赤足的男子大口喝酒,對未消散的東王金母神體笑而不語。
玄關星洲萬里荒蕪之土下,兩雙幽幽的眼驀然張開,一動不動地盯著浩瀚的星海。
無人知曉確切方位的桃源星域,桃源仙境內,一位粉衣的女子,靜靜地修剪著桃枝,仿佛不為這驚人的消息所動。
瑤池金母與東王的聲音,同樣回蕩在整個瑤池仙宗上空,宗內弟子們萬般激動地跪地打量金母美得驚世的容顏,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紫府東王那張隱藏在飄渺仙云后的臉。
“三天!只有三天準備的時間,我金母娘娘就要大婚了!怎么如此急迫?天啊,我們居然沒時間準備賀禮!”
無數不知情的長老扯著自已的頭發,一陣抓狂。
“終于來了……還有三天。”
君琰淡淡地笑著,對于他的師傅東王,他一直抱有最狂熱的崇拜,可以看不上世上所有強者,唯獨只敬自已的師傅,對所有人斬情,唯獨忘不了師傅的指點和養育之恩。
雖然對男女之情看得極淡,但因師傅喜歡,他早已將瑤池金母視為師母一般的存在。
“徒兒,快來接客了!”
蘇瞳懷里的鐵令自金母娘娘的神體消失于天幕的后一秒就迅速跳動起來,傳出玉卮仙子風騷至極的呼喚。
蘇瞳頭上頓時掉下三條黑線。
“師傅,能不像個老鴇讓自已掉價么?”連滾帶爬從地上爬起,蘇瞳掏出小手絹一邊擦臉一邊大叫:“來了來了!哪位爺需要奴家引路?”
在整個瑤池仙宗亂成一團之時,玉湖的弟子們卻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把每一根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站在傳送陣群之外耐心等待。
玉卮仙子一改平日素衣長裙的裝束,把自已裝點得十分隆重,依舊絕美動人,張顯大派雍容。
雖然此刻傳送陣群上沒有一個光圈亮起,寂靜無聲,可玉卮依舊十足自信地打量著眼前的平臺。
很快,第一道銀光閃過眼簾,打破了傳送臺的平靜。
而后就如群星綻放一樣……直徑千米的石臺上銀光此起彼伏,大有把瑤池仙宗傳送臺直接點爆的趨勢!
轟轟轟轟!
一個又一個人影在高臺上出現。
“伏魔谷,山威谷主到!”
“小蓬萊,月澗仙子到!”
“五方山,岳國散人到!”
“連城雙雄來賀瑤池金母與東王大喜!”
“護道第一宗鳳蕭宗宗主恭賀娘娘大喜!”
瑤池星域內受瑤池仙宗庇陰的宗門和散修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道賀,他們有的是從閉關中跳起,有的是從溫柔鄉內驚醒,無論手上正在干著什么重大的事情,與瑤池紫府聯姻之喜對比,通通都不值一提!
除了瑤池星洲內自已的強者們,一些鄰近瑤池又素來與瑤池仙宗交好的小勢力宗主也紛紛現身,當然,真正重要的賓客,通常只在最后出現。
對于這些先一波來臨的賓客,玉卮仙子只是站在高處含笑點頭,她乃瑤池仙宗最強的結丹首座,站在此地不過是為了鎮場,見木英小蓮蘇瞳等人極有眼色地安排來賓前往迎客樓,玉卮便十分放心地將諸事放手給徒弟們處理。
只不過當傳送陣上出現一個虎背熊腰的身影時,玉卮仙子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提起裙擺迎了過去。
“八丈兄,你怎么來得這么快?”
面帶詫異地走近從赤城匆匆趕來的赤八丈,玉卮仙子率先開腔,第一天就有九洲一府中赤城的結丹長老蒞臨,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不是辦喜事么,城主讓我先來瞅瞅有啥可以干的。”赤八丈抖動著一身結實的肌肉,好像馬上就能掄胳膊上場大干一架似的。
“八丈兄你說笑了。”玉卮抿嘴笑了起來:“指使誰干活也不能指使你啊,來來來,我帶你先去天宇院休息,你站在這里,別人可不敢邁步了。”
赤八丈一回頭,果真許多小派宗主站在自已身后訕訕地笑著,貌似正想上來搭話。
赤城長老通通都是鑄器能手,能與他們攀上私交是所有東仙強者們的美好愿景,不過正因如此,也養成了赤城長老們不喜與人結交的乖張性情。
“行,我們走!”
赤八丈跟在玉卮身后大步邁開,最討厭那些陌生的家伙們一上前來就想討要法寶幻器的嘴臉。
花花趴在赤八丈肩頭,原本一臉懶散,突然聳聳鼻尖,目光湛湛地向人群深處望去,那里有一位身著紫裙的少女,不停接待來賓忙得滿頭是汗卻還傻傻在脖子上圍著一條黃毛大圍巾。
“汪!”花花剛想跳下,卻被赤八丈一把按住,隨玉卮仙子迅速消失在從人眼底。
三天時間雖然說是急促,可一切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賓客們被迎至瑤池客山小憩,最后一日赤城城主赤無,蓬萊仙閣閣主岑丹子,方丈山枯崖老祖,美蓉福地藤王,閬苑水曲上人,玄關荒原血伏雙圣,以及桃源仙境深居簡出的靜緣仙子通通攜厚禮到場。
當然,這些代表著東仙星域九洲一府最最強勢力的元嬰強者,蘇瞳自然無緣窺見,就連玉卮仙子站在他們面前都顯輩分不足,所以此七人蒞臨瑤池仙宗時,都由金母娘娘親自迎入圣山做客。
瑤池的長老與弟子們只能仰頭眺望從天空掠過的道道光影,從光影間散發出的雄渾威壓中想象這些星洲之主們偉岸的身影和絕倫的樣貌。
蘇瞳與玉湖的其它弟子一樣,不眠不休地準備著大典上所需的一切,賓客們通通入席,席上響起一片觥籌交錯聲響時,蘇瞳已經掛著一雙熊貓眼兒累癱在一株大桂樹下睡著了,甚至連小蓮在不遠處喚她的聲音都沒聽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瞳才被懷里一團又軟又熱的東西拱醒。
她詫異低頭向下看,卻發現那撞入懷中之物居然是一頭伸著舌頭的黑白色小花犬!
小犬長著可愛的黑豆小眼,兩個小爪簡直是一對肉球,一邊扒拉著她的衣領,一邊一臉嬌羞地打量大
黃。
看小花犬滿眼放光的模樣,必然是被大黃雄壯的雄性氣息深深吸引,無奈大黃這頭蠢貨情竇未開,完全對花花的熱情視而不見,甚至因為它吵醒了熟睡的蘇瞳而亮出鋒利的獠牙。
頓時清醒,看著小花犬倒貼大黃還被大黃嫌棄的模樣,蘇瞳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大黃呀大黃……你可真是個木頭腦袋啊!”
看來就算給大黃一個高富帥的燭龍真身,它的內心還是一頭潘抗貳
“你這小家伙,是從哪里來的啊?”
摸著小花犬的頭,蘇瞳四下打量,不遠處就是盛典最外圍的酒席,也不知道是哪位客人的寵物趁著混亂跑出來迷了路,就在蘇瞳低頭給小花犬撓癢癢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句哀怨的嘆息:
“花花,你不愛我了嗎?”
猛地抬頭,不知什么時候身前突然出現了一位滿臉橫肉的漢子,明明至少有兩百斤的噸位,卻出現得悄無聲息!
蘇瞳嚇了一跳!
這幽靈一樣的漢子,明明有著塔山一般雄壯的身軀,卻流露出怨婦一樣的表情,死死盯著自已胸前的花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和與氣場完全不符的眼神,差點把她雷暈。
小花狗看見赤八丈,立即歡喜地“汪汪”大叫起來,只不過就算赤八丈伸手想接回它,它依舊抱著大黃的尾巴和蘇瞳的衣領不松爪。
“奇怪了,我家花花還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陌生人……”赤八丈的目光終于從小花犬處轉移到蘇瞳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輩的話……晚輩名叫蘇瞳。”
被赤八丈一瞪,蘇瞳頓時覺得自已眼前晃過一道恐怖的劍影,仿佛只要他愿意,一個眼神就能掐斷她的生機!
“好強,至少是結丹修為的強者!”
猜測赤八丈身份的同時,蘇瞳這才想起自已不小心睡著這件事,開席后玉湖弟子中失了她的身影,不知一會兒師傅會不會怪罪下來?
“這小靈犬還給前輩,我先走了。”
將花花雙手捧出送到赤八丈掌中,蘇瞳從地上一躍而起,立即提著裙角向外跑開,只不過她還沒跑幾步,身后就響起了花花不舍的嗚咽聲。
赤八丈最受不了的就是花花受委屈。
“小丫頭,別走,陪花花玩一會。”
極是寵溺地拍了拍花花的頭,赤八丈不由分說一把提著蘇瞳的衣領,輕點足尖便瞬間帶她飛入高空。
“不……”
不行二字哪里說得出口?
蘇瞳再張開眼時已經坐到了高大桂樹最高的枝椏之上,那擄劫自已的漢子,像扇巨大的門板一樣橫攔在她身旁,強大的氣勢震得她一陣眩暈。
想起“有什么事靠師傅”這句話,蘇瞳這次是學乖了,立即雙手絞著衣袖弱弱地搬出了玉卮仙子的名頭。
“前輩,這個這個……離開太久,師傅會來找我的。”
“你師傅與老子很熟。”
赤八丈的語氣不由分說,一句話斷了蘇瞳所有念想,從身上散發的氣場更是震得蘇瞳屁股離不開樹椏。
沒有分辨的余地,花花開心地繼續趴在蘇瞳身上拉扯大黃的尾巴。
赤八丈坐在離蘇瞳不遠的地方,一邊用余光看著花花,一邊從懷里摸出個葫蘆獨自痛飲起來。
尷尬的氣氛讓蘇瞳只能放眼遠方,高坐枝頭,半山春色盡收眼底,她在密密麻麻的數百圍宴席間找不到玉湖弟子所在的位置,只看到讓人眼花繚亂的人影。
圣山的宴席從山巔擺到了山腰,人影攢動,即使在暗淡的天色亦不能影響這份熱情,來自九洲一府的強者們紛紛舉杯喝彩,與壯麗的山景呼應,盛況驚人。
山巔的金閣之內,只圍坐著幾團模糊的光影,以絕對尊貴的姿態俯瞰山腰熱鬧的場面!“前輩,您為何不坐到席上去?”
桂樹上的寧靜與不遠處酒席間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打消了逃跑念頭的蘇瞳,此時熊膽又冒上來了。
“等人。”赤八丈悶了一口酒沒有細說,反而筆起拇指指著大黃向蘇瞳發問。
“你這毛蟲是個啥?憑什么讓花花這樣歡喜?”
“是條禿毛賴狗。”蘇瞳實話實說。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