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良久,君琰失魂落魄。
他腦袋空空,不知自己下一步要前去哪里,直到一陣凜冽的宇宙風無情地灌入他寬大的衣領,才略微令他回過神來。
“不對!”
嗅著風中裹挾而來的氣息,君琰像被毒蜂蟄了一下般身體狠狠地抖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
他陰冷的視線掃過眼前大片空間,而后雙瞳劇烈地收縮在了一起!
“元嬰強者的戰息!似乎還不是一股!”
君琰頓時向前幾步,捏著一縷風放在鼻尖下細嗅。
“血……的味道。”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君琰的呼吸頻率在加快,胸腔之下心跳急促地跳動,一道道預金光從而降,環落在他身體四周,似乎等不到追查真相,他要用自己的絕頂神術,推演這縷血氣里蘊藏的故事!
“給我推演!”
君琰一聲長嘯,無數金光頓時在他身前劇烈跳躍。原來這語神術如此強大,不但可以窺視未來,也可以推演過去。
黑暗的星空,仿佛一頁書畫,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輕輕回翻了一頁,站在金光中的君琰,只感覺到一股沉重殺氣撲面而來,兩個模糊不可辨識的人影……登時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人黑衣,一人透明手中神通往來,誰都逞強不讓,耳邊依稀獸吼滔天,殺威陣陣,就算已經踏入元嬰強者之列,君琰也禁不住在此混戰的余威中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
“瞳瞳……瞳瞳在哪里?”君琰急促呼吸,將自己的視角費力轉向丹藍,可是只剛剛看到丹藍星的一角蔚藍,他的預金光便驀然被打斷!
啪!
像被巨力扯斷的珠鏈,君琰身前金光飛濺,潰不成線!
“看不到!”
君琰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雖然預之力要耗費他大量靈氣,但此刻他雖疲憊,卻還有余力尚未完全施展。為何自己沒有施威,神通就自己停止了呢?
心煩意亂的君琰,似乎也沒有那個心思再追究自己預神術哪里出了問題,只朦朧看到兩個陌生的元嬰境強者于數天前在此地交戰,他便大為驚駭!
無論此事因何而起,此刻君琰都可以確信,蘇瞳已經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危機!
無心再顧及其它,君琰踏著黑色的圓盤,匆匆遠去!
因為遁速奇快,是以星辰光芒,似有被他疾行殘影割裂的現象。猛沖出數十個星系君琰終于看到了幾個正在空中穿行的修士,衣飾似乎是瑤池下屬某個護道小宗的制式。
“你!我有話要問你!”
大手一張,一個凝氣小弟子便一個趔趄從自己的飛行幻器上跌下,脖子被君琰直接扼在了手掌心里!
“魔尊饒命!”
看到君琰身著黑衣,目光噴火的模樣,小弟子嚇得差點吐血死去。
“我問你!這附近的三等地靈星丹藍,最近出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也懶得去解釋魔不魔尊的誤解,君琰的聲音幾乎在咆哮!
“魔尊不要為難我家師兄!”被嚇成一團的凝氣弟子中,走出一位較為膽大者,雙手作揖顫抖卻迅速作答。
“幾天前我們聽到丹藍星附近有恐怖獸吼聲起,因為一直彌漫著相當強勁的威壓和殺氣,就連我宗師長都不敢靠近,而后沒過兩日,一個渾身浴血的獨眼女修,居然拖著丹藍星沖出戰圈,急急向瀛洲古星海的方向前去了。有好事者想跟著她的步伐一探究竟,終是忌憚她獨眼里迸發出的瘋狂,傳說還有一結丹強者,在與她對視一瞬之后差點金丹潰碎!這件事您隨意問附近修士就好,那女子身份這些天來已經被瑤池之修傳瘋了……”
浴血?
獨眼?
拖星?
結丹?
凝氣弟子回答中的一個又一個關鍵詞震得君琰牙齒發酥,渾身劇痛!
“幾天前?給我個準確的數字!”幾乎是在用盡全力狂吼,君琰手里被他捏著脖子的男子無辜地翻起了白眼。
“十……十四天前丹藍星附近有極強者展開了大戰,十二天前,那女修拖星而出。”男子的師弟結結巴巴嚇點嚇暈。
君琰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十四天,豈不正是蘇瞳離開紫府返回瑤池的日子?當時她才剛剛筑基后期,難道只用兩天,便結丹成功?可若不是她,世上還有哪個丹藍女子,手里捏著極為珍貴的拖星符?
重傷……瞎眼……元嬰強者大戰……
君琰閉上眼,完全無法想象在那樣的絕境中,蘇瞳是如何掙扎殘喘,又是抱著何種勇氣,誓死庇護自己母星脫逃?
“對了,我師傅說……似乎那女修遠走不到半日,有一模糊黑影也沿著她遁走方向急急追去,不過看到黑影的人不多,也許只是我那又老又瞎的師傅在說胡話。”凝氣弟子見君琰不說話,小心翼翼地補充說明。
君琰身體一抖,幼稚的自己,還道是她在設計讓自己體會切膚之痛,原來自己真能無病呻吟,若不是空氣里還殘留著一絲戰息,是不是她在絕境中痛哭求救時,自己還以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呵……呵呵哈哈哈哈,這就是斬緣,這就是斬緣術!從來都是我負她!”
君琰從壓抑中爆發出一陣近乎于瘋癲的怪笑。
一把丟下手里捏著的凝氣弟子,他便頭也不回地向瀛洲瑤池古星海的方向狂奔而去。
火獄對沒有星圖的修士來說的確是個巨大的地獄熔爐,從空間裂隙里噴射而出的火舌,火焰中央高度可達數千度以上,只要被火星濺到身上,都可能直接蝕出一個透骨血洞。
但只要走走停停,避開炎焰最兇猛的地帶,不說修士,地球上的居民們也可以忍耐。在蘇瞳的指路之下,一干人等已經深入火獄腹地。
只聽在烈火呼嘯的風暴聲中,有一模糊人語斷斷續續,經久不衰。
“百花生得漂亮,卻沒有姑娘身上這種獨特的韻味,你看多了繁花,便會發現它們通通都是由綠葉襯托,花萼上生長著幾片鮮艷花瓣,大體沒什么不同,鄙人愚見,總覺得千篇一律的東西了無生趣,不過是相互模仿而
已。美人里也鮮少有像姑娘這樣,敢于張揚自己的個性,所以我說姑娘是我一生遇到的最美!”
“鄙人深深折服在姑娘的美貌之下,請收下我的膝蓋,還有我新寫的情詩。”
“有一天我騎著駿馬遇上了心愛的姑娘。”
“她只用一只眼便俘獲了我的心房!”
“她是世上最獨特的星,她是天空最燦爛的月!”
“孱弱的騎士,立即變成屠龍的英雄,只要她點頭,我便會為她擒來亞龍的心臟!”
呼延邪蹲在蘇瞳身旁,一邊唱一邊跳,手里還做出開弓振弦屠龍的模樣。配合著他那畫得一臉黑乎乎的夔道大部圖騰,模樣極為滑稽可笑。
“哈哈哈哈,編得好!”
蘇瞳狂笑地拍著呼延邪的肩膀。
此人的確牛逼,讓早開始吐血的傲青不服不行,這碎碎念的奉承話已經說了了約莫兩個時辰,呼延邪居然也不覺得唇干舌燥,越編臉上興奮之意越濃,連字眼都不帶重復,變著花樣兒把蘇瞳從頭發絲到指甲蓋都夸贊了一番!
“看來此人,不是為了活命而討好蘇瞳,而是天生,就是一活寶。”摸了摸自己早已經吐空的胃還有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傲青深吸一口氣,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地閉塞自己的五感,任蘇瞳與那活寶折騰。
被綁在多足妖獸背上的蠻魂,比傲青臉色更差,似乎在烈火的刺激與呼延邪如魔魅般的叨念之下,此人心魂早已崩潰一旦。呆呆對面空間里肆虐的火舌,目光癡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瞳卻笑聲不斷,眼淚都快被逗出。
這呼延邪不但歪理振振有詞,而且在夸獎她的時候表情還極為誠懇真摯,如果他生在地球,只怕早已成為奧斯卡影帝一樣的角色。
其實蘇瞳也知道傲青說得沒有錯,自己不應該自欺欺人,但只要一碰觸自己臉上傷口,她便情不自禁會去怨恨一人,同時深深嗤笑當初自己的單純幼稚。
現在,她打算把這一切通通拋在腦后。
人活一輩子,總有各種不如意,蒼天不對你笑,你便需要自我欣賞。這呼延邪,仿佛便是宿命送給她再次振奮的一個絕好禮物,讓她短暫陶醉后,重新站起。
“好了好了。”蘇瞳笑著抹了抹眼角,對呼延邪揮手說道:“給你一天時間,再去想些新詩,我先休息一會兒。”
呼延邪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家伙,看出蘇瞳乏了,立即點了點頭,乖乖坐回自己那頭呆呆的多足妖獸背上,倒頭與蠻魂靠在一起,還沒有三息時間便沒心沒肺地打起了呼嚕。
傲青早已經封閉五感,沒有察覺到蘇瞳支開呼延邪獨坐后氣息的驟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