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看見,緊跟東王到來的,有與東王形影不離的血伏雙圣,有表情疲憊欲又止的君琰,有一直對自己和藹可親的梨花婆婆,華仙仙子和鄒凡,有紫府元四大元元帥的寒空動,有身為閬苑洲主的水曲上人,還有蓬萊藥師岑棋……
他們身后各自跟著自己的親信與隨從,呼啦啦有上百號人,通通是東仙星域排得上名號的位高權重者,光是從他們身上散出的威壓都震得星空一陣顫抖。
蘇瞳表情一怔,而后在心中冷笑起來,看這架勢,東王是要在眾目之下,向自己興師問罪啊!
她要是膽敢在此說他一句壞話,便是污蔑尊王的重罪。
她要是閉口不說話,見不到元嬰強者到來,更是欺君死罪!
橫豎都是死,東王這一次成功把她逼到了死胡同里,似乎正在享受看她內心煎熬的快樂!
蘇瞳下意識地又緊緊攥住了傲青的胳膊,往他身旁挪了挪,看到蘇瞳這番舉動,君琰氣得腮幫子都被自己吹腫了,要是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將傲青萬剮千刀!
“東尊料事如神,我與蘇瞳二人的確是在此等待元嬰前輩的到來。”傲青笑著對眾人點頭稱是,完全看不出半點慌亂。
“那就一起等吧。”東王冷笑幾聲,倒要看看這兩個家伙能死撐到什么時候?
一大群人就這樣無聊地站在虛空中,面朝不知道通向何方的方向,引頸眺望。場面甚為有趣。
不明就里的梨花婆婆,和瑤池眾人還滿心期待,渴望與蘇瞳結識的隱世強者好好攀談一番,感謝他對瑤池弟子的照拂。
水曲上人盤坐在地大口喝酒,不時抬頭打量寰宇,期待見見陌生的朋友。
只有像蘇瞳,傲青,東王這樣心中昭然者,才知道等待并沒有意義,他們于無聲中不斷揣測著對方心理的承受極限。東王在享受看蘇瞳一點點煎熬至死的樂趣,蘇瞳在輕聲地與傲青交換意見。
“傲青哥,怎么辦,這陣勢搞得定么?”蘇瞳壓低聲音。
“你以為本尊是無敵擋箭牌嗎?惹出天大的麻煩后便把我推出去,萬一我也不行什么辦?”傲青勾著唇角輕哼。
眼前是有幾位小小元嬰嬰變,但他若打開第二重封印,這些螻蟻,還入不了他的眼!
“少矯情,能干不能干一句話!我手里可還有你要的虛銀古海星圖呢!快帶我走。”看傲青這壞笑的樣子,蘇瞳心中的緊張便立即消失了大半,知道這大尾巴狼胸有成竹。
“不錯嘛,居然學會威脅本尊了,可是可以,不過除了星圖,我還要你身上……別的東西。”
傲青睨著眼,突然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蘇瞳身上,那意味深長的視線,看得蘇瞳毛骨悚然。
“行行行,等安全了我們再說。”不就是算計著她手里最后一些老毒物的藥瓶子嗎?討了幾次都沒有得手,蘇瞳以為這次傲青還是在說那些毒藥。
“不要后悔。”
傲青的眉眼間突然涌起深濃的笑意,仿佛騙到了糖般甜滋滋的小得意。
“元嬰修士,在哪里?他姓甚名誰是哪個星洲的出身?”實在是受不了蘇瞳與傲青二人目中無人地交頭接耳,君琰攪盡腦汁擠出了這么一個看似可以分散蘇瞳注意力的話題。
沒想到還真把蘇瞳推到了一個更窘迫的境地。
本來就不會有人來,要她怎么編?
蘇瞳迅速回頭看了傲青一眼,發現一些極細小的紫芒正從他衣領下艱難爬出,看樣子他這次是要放大招了,只不過似乎發動還需要一些時間。
“哈哈哈哈!”
聽到居然是自己的蠢徒弟發難,東王一琢磨蘇瞳憋屈的心理,立即放聲大笑起來。
“對對對,被琰兒一提醒本尊才想起,蘇瞳你說的那位元嬰修士他叫什么名字?若是一會兒人都來了,我們卻不知道如何稱呼那可失禮。”
蘇瞳無奈地看了君琰一眼,覺得現在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厄運之星!
“那前輩不準我稱呼他的名字,只是我游歷星海的時候機緣結識的一個和藹長輩。”為了給傲青發動大招爭取時間,蘇瞳腦海里立即回憶起曾經拯救過自己的那幽靈老祖的樣子,對眾人信口胡謅起來。
“前輩雖然一直帶著弟子隱世而居,但心腸仁義至極,聽說瀛洲有一嬰變毒尊出世,手里還有可能攜帶極為恐怖的至毒法寶,所以決定出山后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惜我來無妄星海來得急,沒有提前與他老人家約定,所以他才會遲十天左右到來。”
“連名字都沒有?怎么聽起來跟瞎掰一樣?”也許是早被東王授意,蓬萊的丹師岑棋突然開了一句“玩笑”。
“胡說,我瑤池弟子機緣深厚,結識元嬰強者怎可能是假?世上厲害角色皆有自己的名字,再加上此人一直避世,不提自己的名字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梨花婆婆聽不得任何人說蘇瞳不好,還沒等蘇瞳自己發話,便憤怒地不斷用力杵起自己的拐杖,發出嘭嘭聲響。
面對瑤池眾人的信賴,蘇瞳心里涌起一股愧疚,過不了多久,自己便要狠狠傷她們的心。
就在此刻,傲青一道凝冷的聲音,突然出人意料直接傳入了蘇瞳心底里。
“蘇瞳,不對勁,本尊身上流動的歲月之力被厲害角色延緩了,現在你盡可能地為本尊拖延時間!”
說這話的時候,傲青本人也是萬分震驚的!
時間,此乃天道中極為難以琢磨的一種,他生平所見擁有時間神通者,每一位都至少達到仙級!在未解開自己身上第二道封印的時候,他很難直接抗衡時間的力量,但顯然該死的倪君明為了防范他出手,已經做好了補足的準備。
他找到擁有歲月意境的超級強者,來對抗自己!
所以無法口述,若不是神識強橫無敵,只怕在這個剎那,他連對蘇瞳秘語傳音也做不到!
傲青震驚的目光,在東王身后的人群中迅速掃蕩了一番,此刻他心頭涌起了一股極為強烈的危機感,能無聲封印自己身上歲月力量的人,勢必不可能是
東仙這下等星域的修士!
難道自己上次撐開金鈴血傘的間隙,出現紕漏暴露了自己?
汩汩的汗水,從傲青背脊滲出,打濕了他的貼身衣物。
蘇瞳大驚,猛地側頭再看傲青,此刻才發現那些在他領下閃爍的紫芒,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不斷掙扎卻無法爬上傲青的脖子,而傲青的眼和唇,都保持著石化般的狀態,仿佛僵硬一般!
他身上的時間流速,比她緩慢太多!所以看上去便如同被人定身定魂!
連傲青此刻都無法出面化解危機,蘇瞳心頭驟停,頓時手腳冰涼。
不愧是心思鬼畜的東王!行事當真是天衣無縫,把她的每一個細小心思都猜得死死的,然后看她陷入陷阱不可自拔的樣子戲謔取樂。
沒有放開傲青,蘇瞳反而將他胳膊抱得更緊,既然她把傲青坑到這場巨大的麻煩里,那么無論發生什么事,她都要把傲青一起帶走,不然失去行動力的他,一定會被東王碎撕成渣!
“愚蠢。”傲青感覺到自己手臂傳來的變化,心中突然柔軟一片,同時更篤定自己內心的渴望。
他現在已經放棄第二道封印,在解第三封印,但他需要時間,只要他的小賤人再堅持一會!
從蘇瞳的臉上看出了細微的緊張,東王確信這該死的螻蟻已經發現自己同伴那百試不爽的大招被歲月之力完全鎖死,于是笑容頓時綻放得如浸了毒的罌粟,濃烈中透露出一股熱切。
“欺騙五軍可是斬首大罪,蘇瞳小丫頭又怎么可能荒唐到用這個來開玩笑?岑棋你別嚷嚷了,我們繼續等著。”
東王胸口隱隱回蕩著一股笑意。
“是!陛下!”岑棋回答得很快,卻并沒有因警告而立即收聲。“不過這蘇瞳不是得到了對方的消息才自行離開大軍踏起遁速極高的飛行幻器前來迎接對方的嗎?想必我們靜侯在此,也不需要等待太久才對。”岑棋臉上洋溢著給蘇瞳找麻煩的表情。
果然都是姓岑的,要不是蘇瞳篤定赤城的真實消息絕無可能傳到眼前這些人耳里,她差點都以為這尖嘴猴腮的岑棋是在給岑丹子報仇呢!
“我結識的那前輩行動不方便,所以我才飛出這么遠,還請列位再耐心一些。”蘇瞳深吸一口氣,迅速在腦海里盤算著離開的計劃。
要是康仁老祖的鈴串兒已經完全變黑就好,可惜這討人厭的法寶好像能感覺到她身在危機中似的,最后一塊白斑,死活都不消退,明擺著不想給她使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東王帶來的百來號人原本都是東仙位高權重的強者,不是一洲之主便是世家家主,軍中貴胄,很快便出現了不耐煩的騷動,有人甚至無聊地來回踱步,催促蘇瞳拿出傳音符來與對方聯系。
這謊很快便兜不住了。
先說是感覺對方到來才擅自離開陣營,現在既不能解釋對方遲遲不到,又無法拿出通訊用的法寶,這不是在扯彌天大謊嗎?
“瞳瞳,你跟婆婆說,你是不是有什么難之處?”就連梨花婆婆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卻依舊打心眼里信賴著蘇瞳,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蘇瞳嘴角抽搐,思來想去干脆老實承認自己在騙人得好,至少有梨花婆婆在此,不會眼睜睜看自己被東王打死。
“不要說了,此女說不定是瀛洲奸細,拖延我們的出軍日期為毒修們贏取珍貴的休整時間!”
血伏雙圣終于出手,二人一左一右,直接向蘇瞳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