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谷之巫罕古麗,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自打如燕上仙的陰謀敗露之后,怪事便一樁樁地出現,仿佛一些并不是玄谷的強者,一個個或光明正大或遮遮掩掩,出現在玄谷的世界里,打亂了此地千萬年的平靜。
現在她跪在地上,抬頭看著神肩上站著的男子已經有數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干些什么……
兩日之前,神明發出黯啞的嗚咽,罕古麗匆匆前來查看,便發現巨門之上,站著一位有血有肉的男子。
為什么要以“有血有肉”來形容?那是因為神明的身體上縱有無數生靈雕像,卻通通是由堅硬巖石雕刻而成,雖然偶爾能以獻祭的方式催其變化,但除了毛齟獸神之外,從來沒有第二尊獸雕可以自行化為活物。
但那男子是活的。
他的長發,比漆黑的夜更黑,一雙深邃的眼眸雖然聚焦在極遠的星空之外,但能看出其中比星空更加璀璨廣袤的想象世界。
他的睫毛極長,眼梢帶著一抹濃重的紫暈,猶如傍晚日光落下,夜卻還沒完全到來時,天海之間那轉瞬即逝的顏色。
很難形容這男子的模樣,除了俊美之外,還有許多矛盾的字眼可以形容他給人的感覺。
他的目光很朦朧,仿佛對自己的未來很是躊躇,但他臉頰的線條卻很堅毅,似乎無論發生什么,都無法改變他內心的信仰。
他的眉眼之間,帶著一股凝重,仿佛閱盡兩世愁苦,比尋常仙人,更加成熟睿智一些,但他的薄唇卻又掛著不加遮掩的譏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值得他一直保持這玩世不恭的態度?也只有受過宿命捉弄者,才會這樣深深隱藏自己的憤怒。
他是神秘的,他卻堂而皇之地矗立于荒門之巔。
他是靦腆的,他身上卻散發出一股狼的野性與兇殘。
黑色的獸影,從荒門一直延綿到他的身體,在他矯健纖長的身體外幻化為黑底獸紋的長披。
他與神,是一體的!
罕古麗的膝蓋感覺到了一陣麻木,她本應在見此異狀的時刻高聲呼喚玄谷所有天王與巫王前來救駕,但在反抗和吶喊之前,她的整個靈魂便已完全淪陷于那男子深沉的目光之下。
仿佛他就是神,神就是他!
傲青保持著站姿,不愿再回響自己為得到荒門所有權所經歷的總總艱苦,現在他只慶幸自己趕在那個時間點之前獲得了成功。
“還有一個時辰!”
他的眼盯在玄谷的天幕之上,目光卻聚焦于此界之外!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座正在倒數的時鐘,滴滴嗒嗒……朝著某個臨界點而走動。
靈主秘境內,待封陰舉頭四望時,卻見四下人等,也以與自己一樣嫉妒的目光緊緊盯在六劍真君與蝕星老怪二人肩上!
原來在隕天宮里得到流螢問道的人并不多。
三百余人中,的確是有幾位肩頭站著一只流螢,但達到二、三數量的,卻只有蝕星老怪與六劍真君!
“怪怪怪!”蝕星老怪撓著頭,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最為突出,明明沒做什么特別的事情,連在奪簡之爭內都沒有親自出手。
“不管怎么樣,還是先遠離此地,到那些浮橋上去!”害怕繼續留下,一旁
虎視眈眈的家伙們要上來搶蟲子了,蝕星老怪干脆張起力道,將六劍真君與封陰一同卷走。
蝕星老怪擁有星辰秘法,在星空中擁有極大的功法優勢,不過一個挽手,四周虛空中漂浮的塵埃便迅速朝他足下匯聚而來。化為一條由可怕的荒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載著三人迅速朝隕天宮沖去。
見他氣勢如此磅礴,一旁人無一不在心中感嘆此人威猛,難怪能得三只流螢指路,看來很多高手之前并不出彩,不是因為他們實力不濟,只是沒有那十強好殺而已。
蜈蚣道人形單影支地走在最后,沒有任何流螢傍身,看到轟然遠去的六劍真君與蝕星老祖,腸子悔青之后都有一種要寸寸斷開的感覺。
“哈哈哈哈!六劍,你怎么看上去一點都不開心呢?我們兩人足有五次流螢指路的機會,看來這一次是幸運女神愛上我們了!”
一邊狂奔,蝕星老怪一邊重重拍打六劍真君的肩膀。
“我在想……”六劍真君臉上的凝重之色并沒有因為蝕星老怪的勸誡而消散,反而越來越濃烈,沉積在眉心,化做一個深刻的“川”字!
“我在想,我們這些堪堪達到奪簡成功條件的馭靈修士,都被送到了被稱為傳承秘殿的隕天宮內尋找大機緣……那奪簡十強,特別是第一人,還有什么更好的去處?”
“呃!”六劍真君的確把蝕星老怪給問住了。
隕天宮現世的機率,的確比殘酷的奪簡之爭渺茫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