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息,繼續問“余下還能收多少”
劉掌柜想了想,回道“該收的都已經收了,稻谷也差不多已經收割完了,再多就不會多過千石。”
千石遠遠不夠,還得另尋其它法子。
裴疆點了點頭,把手中的稻谷撒到了桶中后,輕拍了拍手,淡漠吩咐“把價格壓下來吧。”
劉掌柜聞一愣,隨之甚是激動“可老爺吩咐過,能收多少是多少,這把價格壓下來了,旁人也不會再把糧食送到我們米行來了”
裴疆來榕城的目的并非是接管生意,且時間緊迫,自然不會與劉掌柜慢慢磨合。所以瞥了眼他,略一皺眉,沉聲問“我且需看你眼色行事”
劉掌柜臉色很差,問“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裴疆點頭“說。”
劉掌柜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打理玉家商行生意已經有十數年了,我的經驗自是比裴姑爺要豐富得多,裴姑爺你這閱歷尚淺,貿貿然然的做決定,輕則會損失銀錢,重則會損害玉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聲譽,不若就好好當一個悠閑自得的玉家姑爺,吃穿玩樂皆不愁,豈不是更好”
裴疆的決定倒也沒有損失,只是這一則劉掌柜只聽玉盛的,二則看不起他奴隸出身的身份。讓一個前身奴隸來打理生意,也就覺得他做什么決定都是錯的。
他也不怕自個被裴疆暗中擠兌,畢竟自己在玉家商行中也有些分量,且玉家還有個玉二爺。
玉二爺也不見得會眼睜睜的看著玉家的家業會落到一個外人的手中,以后玉家誰當家還不一定呢。
因此,劉掌柜才這般的有恃無恐。
這說得氣起勁,但全然不知道這糧倉門外邊有別人。
這別人正是帶著錢金燦來尋裴疆的玉嬌幾人。
錢金燦指了指糧倉,壓低聲音問玉嬌“你們玉家的掌柜一個個的架子都比當家的大么且連膽子都這般大,還是說他壓根就不知道我師父他切人胳膊就跟切大白蘿卜似的”
想了想又說“你們玉家的掌柜竟連未來的姑爺都敢這般明褒暗貶的,我們錢家的掌柜就不會了,若不然讓師父來我們錢家感受感受再對比”
“閉嘴”玉嬌忽然低聲呵止,隨后瞪了眼他。
玉嬌原本打算在錢金燦面前端著個大家閨秀的派頭,但她這正因這劉掌柜不敬裴疆而心生不耐之時,實在是再也扛不住他這絮絮叨叨的了。
錢金燦被瞪了眼,聲音也瞬間戛然而止。摸了摸鼻子,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但心里邊還是暗道這師父師娘倆人果真是一對,一冷一熱,倒也相襯得很。
耳邊靜了下來,玉嬌才繼而仔細竊聽著糧倉里邊的對話。
而糧倉中的裴疆略微一挑眉,繼而不疾不徐的道“賬冊上邊記的是一萬一千三百石左右,不知糧倉中的糧食可對得上”
來之前,玉盛便與裴疆提過劉掌柜這人,雖會在個中貪些油水,但這辦事也不會懈怠,若到了榕城他不配合,便用他貪心這些把柄來壓一壓他。
劉掌柜從裴疆的口中聽到這個數字,很是驚詫。
不曾想裴疆只看了一個時辰,便把每日總和了起來的食石數給記了下來,還不用算盤都全加在了一塊,這不像是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奴隸呀
且這話中的意思莫不是這新姑爺事先已經調查過他了
劉掌柜驀地瞪大了眼,“裴姑爺你什么意思”
“我有何意思,劉掌柜不應該很清楚”裴疆似乎話中有話。
說著話之間還瞥了眼劉掌柜。
這一眼甚是銳利,劉掌柜在心底莫名打了個寒顫。心里邊真擔憂自己已經有了把柄在裴疆的手中,所以氣勢頓時弱了許多。
暗道方才真真看走眼了眼前的這個玉家新姑爺,一點也不好拿捏,他若是再以功臣自居來擺譜,只怕半點便宜都占不著,還會惹得一身腥。
以為自己的老底已經被這新姑爺查的差不多了,劉掌柜當即翻臉比翻書還快。扯出了一抹笑,聲音中多了幾分尊敬“這賬冊上的數目自然是對得上的,我方才不過是因為關心這玉家的聲譽,所以語氣一時沖了些,還請裴姑爺見諒。”
裴疆略微點了點頭,而后道“那降價的事便交由劉掌柜你來處理了。”
劉掌柜點頭“應當的應當的。”
裴疆看了眼門口的位置,隨后說“賬冊我不會再碰,一切照舊,我便先回去了。”
聽到外邊微亂的腳步聲漸漸遠了,裴疆才朝著門口走去。
這邊玉嬌和錢金燦,還有桑桑青菊幾個都手忙腳亂的逃離,生怕偷聽被發現。
等裴疆與劉掌柜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都淡定從容得很。
錢金燦見著裴疆,咧著嘴角喊了聲“師父”
裴疆看了眼他。略微思索了一息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隨即朝他點了點頭。
幾日下來都未被搭理過的錢金燦,因第一回有了回應而瞪大了眼“師父你這是應了要收我這個徒弟了”
裴疆淡淡的道“待我考慮兩日后再告訴你。”
這是錢金燦喊了數日師父后第一回有回應的,頓時就嘚瑟了起來,“我爹說師父若真受我為徒,便大擺拜師宴,順道謝師父的相救之恩。”
錢金燦是錢家的獨苗。生了六個閨女才生出這么一個寶貝疙瘩,自然是寵到骨子里去的,聽到這獨苗在道上的驚險,錢家上下只差沒立即燒香拜佛謝佛祖保佑了,還聽說是這淮州玉家姑爺相救,今日一早便已經開始準備厚禮,下午再準備登門拜訪。
劉掌柜看得云里霧里的,小聲的問了一下旁邊的伙計“那二愣子似的人是誰”
伙計回道“榕城漕陸兩運錢家的少爺。”
劉掌柜聞,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
隨即在裴疆和錢金燦兩人身上都看了一眼。原本想著玉家還有玉二爺在,玉家家業也落不到裴疆的手上,但現今見裴疆竟與榕城錢家竟然有這等交情,頓時有些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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