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扮演殺手的經驗很豐富了,那我問你,假如你是殺手,剛做完一票生意,在收拾現場,正巧有人來按響了目標家的門鈴。這時候,你會不會開門?”
“我不會靠近門口,因為門外的人就等著我靠近,然后用槍掃射打死我。我會立馬躲起來,布置好陷阱,準備和龍組精英廝殺!”
“……假如你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殺手,目標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啊,那我肯定不開門。”
“那到了這個故事,如果你是劇本里的這個剛殺了人的兇手,你收拾現場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門鈴,會不會開門?”韓覺揚了揚手里這本暫定叫作《調音師》的劇本,問著走在一旁的小周。
小周想了想,搖頭:“不開。”
韓覺接著問:“那劇本里為什么要寫兇手開了門,最后還讓男主角進了屋?”
小周為難道:“因為兇手不開門的話,故事就進行不下去……”
韓覺皺著眉頭說了一句:“不要把觀眾當傻子。”
小周立馬不敢再開玩笑,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說:“因為主角不想白跑一趟,堅持要進去。兇手如果堅持不讓主角進門,會過于刻意,顯得心虛,等于直白告訴主角屋子里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韓覺點了點頭,將劇本往后翻了一頁,繼續問:“主角看到兇手現場,有一次又一次的機會逃跑,他為什么不跑?”
“因為主角看到尸體懵了,他心理素質差,做了最糟糕的決定。”
“主角心理素質差,那你得在故事里事先體現這一點,不然在觀眾眼里就是主角突然降智。”
“知道了!”小周眼睛猛然一亮,“先拍主角高考失利,或者駕照科目二沒通過的片段,就可以體現他心理素質不強!”
“咳……不如把這一點和主角的性格,和轉行當調音師的契機結合起來,比如,志得意滿的時候去參加鋼琴大賽,結果比賽發揮失常,一蹶不振。”
“這個好,這個好!”
小周聽了興奮地手舞足蹈,仿佛要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跳恰恰。
韓覺、關溢和琳琳對此已經習慣,他們只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離小周遠了點,還加快了腳步,試圖把小周一個人落在后面。
在他們的前方,是幾棟充滿現代設計風格的建筑群——祥云的總公司。
祥云作為聞名全球的頂級科技公司,其公司建筑已成為了當地城市的地標,是一個熱門景點,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參觀——有朝圣的外國人,也有沒事來逛逛的本國人;有杵著拐杖的老人,也有成群結隊呼嘯而行的小學生;有靠兩條腿走進大門的,也有坐著輪椅被人引進去的。
韓覺對祥云的產品很感興趣,想參觀參觀,但他今天到這里,是來工作的。
韓覺的廣告方案已經被提前決定采用了,今天他就是來和項目的團隊成員見見面,然后準備展開工作。
提前決策出采用韓覺的方案,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因為韓覺在《街舞》世界級的表現廣為傳播,得到了業內專業人士的一致肯定。另外,就是因為韓覺在《唱作人》表現越發亮眼,每星期等韓覺的新歌已經成了一個越來越多人參與的活動,使得韓覺人氣飛速上升,一連跨過好幾個臺階。
祥云其實做好了韓覺那邊提高代費的心理準備,但韓覺很意思,說之前談妥了什么價,現在還是什么價,不變。祥云自知他們不找韓覺代,自然會有其他頂級品牌找韓覺代,他們現在只是占了先機。既然韓覺這么有誠意了,那他們不能沒什么表示,于是事情就成了。
進了祥云公司的內部,由于這里不是訪客中心,沒什么參觀者,韓覺摘下了口罩,走向前臺,準備報備一聲,然后到樓上去。
到了前臺,沒等韓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就被前臺的年輕姑娘們認了出來。
對于韓覺的突然出現,她們感到十分驚喜。
就在她們給出了臨時通行卡,然后準備要簽名的時候,幾個人扛著攝像機突然跑了過來,當著幾個滿臉通紅、準備好了紙筆想讓韓覺簽名的姑娘的面,把韓覺截了胡。
面對莫名其妙出現的鏡頭和人類,關溢迅速擋在了韓覺的前面,伸出手攔下了對面的人。
對面領頭的連忙解釋,說他們就是之前說好的那支,全程跟拍韓覺籌備及制作廣告的攝像團隊。或許是關溢的眼神過于兇悍,對面的人怕了,在進行解釋的時候,吐字清晰且慢,唯恐關溢下一秒把他們打倒在地。
關溢拿了對方的員工證,讓一旁滿腹怨氣的前臺姑娘們證實了真偽,這才讓出身后的韓覺,允許對方靠近。
“這就開始?”韓覺問,“等下開會你們也拍?”
對方點頭。
“和廣告籌備、制作無關的東西,你們會不會播出去?”
對方搖頭。
“行。”韓覺點點頭,就任由對方拍攝了。
當著鏡頭的面,前臺姑娘們不敢再向韓覺要簽名,韓覺想給也給不了,十分惋惜。
韓覺刷卡通過員工通道,一邊等著電梯,一邊扭頭繼續給小周上課:
“設置一個鄰居的角色是可行的,可以讓兇手把男主角讓進屋子的行為更合理化……兇手連續試探主角,主角幾次沒有過關之后,痛下殺手。這說明她至少得對盲人有一定的了解。那么她的丈夫有沒有可能本身就是個盲人呢?……”
電梯來了,里面已經有了幾個人,但空間夠大,還容得下韓覺一行十來個人,無需分批次上去。
進到電梯的時候,今天的課程剛好告一段落。
“還有一些細節部分你再完善完善,查查資料,或者問問專業人士,”韓覺說,“比如你最后這里,兇手用槍殺死了自己的丈夫,這個槍怎么搞來,要怎么讓槍出現得合理?換成氣槍行不行?釘槍呢?這些武器打在人的腦袋上,又會流多少血出來……”
小周一邊記錄著剛才韓覺針對劇本提出的問題和提出的建議,一邊哭喪著臉,說:“老板,當編劇好難啊……我這還是一部短片的劇本。等以后寫長篇了,豈不是要磨個三年五年的才能改好……”
“三年五年只是你們年輕人指縫間的事,別灰心。”韓覺笑笑說:“我們這種編劇沒經歷過什么生活,故事大多靠想,所以,為了不讓故事飄起來,有時候只能用笨法子,靠水磨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