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沈榷倒是占住理了,張原輕蔑一笑。說道:“格物致知,乾坤朗朗。你既不敢堅持自己所見,千里迢迢來北京辯什么,只想沽名釣譽嗎?”
沈榷氣極,左右一看,彝倫堂上皇長孫最尊貴,就向皇長孫施禮道:“翰林官張原侮辱大臣——”
朱由校果斷主持公道:“那你就與張先生賭。”
沈榷語塞,皇長孫白了沈榷一眼,又道:“你既不敢與張先生賭,又拿不出比張先生更好的改歷法子,那你們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皇長孫總結得犀利啊,彝倫堂上一片沉寂,沈榷諸人大為沮喪,這辯論已經完全脫出了他們的掌控,現在看來非但禁教令難以頒行,這些西洋人倒是很有可能參與修歷了!
張原道:“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我泱泱大明豈會容不得西洋遠臣?大統歷年代久遠,節氣推算誤差愈大,必須修歷,有錯為什么不能改?”
沈榷等人默不作聲。
張原又道:“請熊司鐸為殿下和諸位大人演示一下簡平儀,可以了解一些天文歷法的基礎知識,簡平儀其實就是星盤,與漢代張衡的渾天儀相比簡明一些,回回歷中就提到了這種星盤。”
熊三拔便取出一個附有銅環的圓形銅盤,銅盤正面繪刻有地平坐標網、赤道投影等刻度,并配有可旋轉的網環和表標,星盤背面繪有用于測定太陽在黃道上位置的刻度和窺望游表——
熊三拔向皇長孫稟道:“殿下,演示星盤需要在天空下才可以,要對著日月星辰。”
朱由校道:“那就到堂外空地去演示。”
熊三拔攜盤走出彝倫堂,皇長孫朱由校興致勃勃跟了出來,其他官員見皇長孫都去觀看了,他們不去豈不是失禮,就一齊都跟了出來,只有老僧蓮池最淡定,枯坐念佛,并不動彈。
彝倫堂外露臺邊,熊三拔先垂直懸掛星盤,通過星盤上的窺望游表對準太陽,一般雪后都是晴天,今天太陽就很明朗,熊三拔向眾人演示如何推算太陽距離地球的高度,再通過一定的規則移動網環和表標,就可以計算出當下精確的時刻……
熊三拔講解演示了小半個時辰,這些翰林詞官原本都是聰明才智之士,只要不是象沈榷這樣頑固的,都對天文知識有了不少的了解,對此最感興趣的是皇長孫朱由校,他讓熊三拔把這副星盤送給他,他要帶到宮中去玩,熊三拔自然是求之不得,趕緊奉上。
已是午時初刻,皇長孫回宮,眾官正待各自散去,一直不開口的蓮池大師突然讓侍者把徐光啟和張原叫住,張原便過去恭恭敬敬詢問蓮池大師有何吩咐?
老僧蓮池看著徐光啟和張原道:“沈檀越把老衲請到北京來,實在是不智,佛法來自天竺,天主教來自西洋,沈檀越既要申明華夷之辨,就該單以儒術與天主教義辯駁,不該把老僧叫來,所以老僧只好一不發。”
一旁的沈榷也覺羞慚,這的確是他考慮不周,要辯也應該分開來辯,儒和天主教、佛和天主教,現在這樣混在一起只有互相掣肘——
老僧蓮池又道:“老衲旁聽了這兩場辯論,這位張翰林主張包容并蓄,這很好,但老衲要問一句,既然要包容并蓄,那為何天主教士屢屢毀我佛,甚至有毀壞佛像之舉?當初泰西傳教士進入大明國境,起先是化裝成僧侶,人稱西僧,沿途的佛寺僧人對這些西僧也甚是友好,豈料這些傳教士在大明略有根基之后,即大肆辟佛,所謂辟佛補儒,這等心術似乎與他們宣揚的天主十誡不符吧?”
徐舅珂附和道:“投機鉆營之徒而已。”
張原知道蓮池大師說的是實情,躬身道:“大師教訓得是,天主教的確有不對之處。”對徐光啟道:“徐贊善,請你給蓮池大師回句話吧,天主教要想在大明傳播,必須尊重大明的傳統,耶穌會士可以宣揚教義讓人信教,但不能強迫他人信教,信什么教是各人的自由,不能把佛教當作靶子攻擊。”
徐光啟默然,半晌道:“待我與龍司鐸等人商議一下,明日答復蓮池大師,如何?”
老僧蓮池點點頭,轉而目視張原,干枯薄亮的臉露出笑意,合什道:“果然是天童師兄撞過的人,這樣的氣度才是有益蒼生之大人物。”說罷,扶著侍者的肩膀,出國子監去大隆福寺。
沈榷等人聽不明白蓮池大師說什么,只知道蓮池大師對張原方才的回答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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