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財走后,楊河也打算在邳州城逛逛。筆趣Ω『閣www.『biquwu.cc
想起十月的時候曾向波濤洶涌下了一大批訂單,也不知這些商貨到沒到,正好去問問。
這個王瓊娥在邳州城頗有經營,似乎有一家店鋪,就位于米市街內。
當下楊河等人騎馬過去,仍由胖皂隸劉可第帶著,轉過一條條街巷,如館驛東西二巷,夫廠巷、觀音堂巷等等,就到了米市一條街,這邊都是米鋪,多達十五六家。
最大一家王記米鋪,就屬于那王瓊娥的產業。
楊河等人到了這邊,熙熙攘攘,來來往往都是商客,很多明顯操著外地口音。
楊河看了幾家米鋪,格局都差不多,后面是倉庫廒間,前方是大堂,堂上有柜臺與米桶,桶上掛著一個個竹標簽,注明著什么米面。
看了下價格,秋收后,糧價略有回落,一石米多在一兩八錢左右,這個價錢雖然離譜,但百姓咬咬牙還可以忍受,若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可能又要颮升到四五兩一石。
那時百姓又要賣兒賣女,流離失所了。
“趁著便宜,多買些糧回去。”
楊河尋思。
一千石糧不過一千八百兩銀子,他的負擔還很輕松。
楊河打算買個兩千石糧,這樣加上庫存繳獲,就算莊中添人,也可以支持到明年夏收。
他來到王記米鋪,來來往往都是購買米面的顧客,生意非常興隆。
明時徐州到了萬歷年間,有人戶三萬四千戶,人口三十五萬四千,邳州人口雖不如徐州,但也編戶四十七里,領縣二,加上泇運河開通,城內外聚集的人口越來越多,對商品米面的需求非常大。
大大的“王記米鋪”四個大字招牌掛著,楊河等人下了馬,早有眼尖的伙計迎上來招呼。
楊河讓韓大俠在外看管馬匹,他正要走進鋪去,這時一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出來,身旁伴著幾個掌柜樣子的人。
看到楊河,中年男子驚喜的招呼:“楊相公?”
楊河一看,這中年男人以前見過,卻是王瓊娥身旁那親隨管事黃叔。
他說道:“原來是黃管事,什么時候來的邳州?”
黃叔含笑道:“卻是昨日方到,押送商貨上來。”
他熱情的將楊河迎進去,楊河等人的馬匹,也吩咐拉到后院去照料喂養。
然后楊河等人被帶到客堂,這里布置得典雅又大氣,觸目皆是黃花梨家具,地上還燒著地暖,溫暖如春。
有侍女奉上茶,黃叔致歉道:“鄙家小姐有要務在身,不能前來邳州,不過她也吩咐在下,一定要向楊相公當面致歉。對了,這里有她親筆書信,又有為楊相公備置的薄禮……”
楊河接過黃叔遞來的王瓊娥道歉信,紙張精美,帶著淡淡的香味。
封面上寫:“楊相公親啟。”
字體娟麗秀美,頗有大家手筆。
打開后,上面寫著:“奏請楊相公鈞鑒:始承君恩,滿心歡喜難自抑。匆匆歸,千千不舍與妾斷廝語,然思念之情無絕矣。……今俗務纏身,難能北上,惆悵于懷無人能傾吐也。略備薄禮,以舒賤妾憂思難忘,怯責恨悔之心矣……憶往昔,時光雖打馬過,猶新在目……妾王瓊娥筆……”
黃叔品著香茗,一邊偷窺楊河的臉色,身后胡就業等人也探頭探腦,不知那波濤洶涌給自家相公寫什么。
楊河看著書信,不置可否,這樣的公文信,他后世一口氣可以寫個十封八封。
不過后世的商人品味比較差,表達歉意的方式是看你喝多少酒,真正的內涵,連此時的青樓女子都比不上。
收起王瓊娥的道歉信,楊河又看那王瓊娥為自己備的禮物。
倒很豐富,有一斤的嚇煞人香,一套正品的紫砂茶壺,幾個精美的黃銅手爐,幾條玉石卡簧鞓帶,幾件貂裘斗篷,斗篷顏色或白,或黑,或紫,或青,款式多樣。
又有幞頭,暖耳,衣衫,幾雙精制皮靴。
皆是全牛皮、牛筋、桐油麻線手工縫制,三層靴底釘著足釘,非常結實,估計至少二十年壽命。
內中不知什么毛,非常保暖的樣子。
又有零零碎碎別的禮品,多是冬日可用之物。
楊河看得滿意,心想這波濤洶涌倒有心了,果然是會做生意的人,這樣就能拉住客戶。
楊河看禮物的時候,身后的劉可第、胡就業、曾有遇等人則是咋舌,好豐富的禮品,別的不說,光那一雙皮靴,就不知要多少兩銀子。
各人心頭頗有羨慕,這楊相公真好啊,動不動就可得到那等層次女子的青睞,再看看自己,唉。
收好各色禮品,楊河又坐著喝茶,黃叔表示,楊相公要的各類商貨,皆已備齊,隨時可拉到新安莊去。
同時他又試探表明,聽聞新安莊要開設圩集,希望他們王家,可以在圩中開設幾個店鋪。
楊河瀏覽著貨單,當日他向王瓊娥下了大訂單,銅、鉛、硫磺、鹽、米、黑鉛、白鉛、生鐵、熟鐵都有,特別兩百斤蘇鋼,一斤就要六兩六錢銀子,此時皆已備齊。
這大胸妹果然實力雄厚,是個可長期合作的伙伴。
同時想,這些家伙的消息倒靈通,就會見縫插針,同時也非常會預估市場,他新安莊的潛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說道:“開設店鋪沒問題,不過這稅錢肯定是要交的。”
黃叔微笑道:“這當然。”
王府在新安莊前開設店鋪是好事,省得自己購買商貨要跑到邳州來。
不過先小人后君子,他們開店肯定要收錢。
眼下收稅雖然不可能收多少,但也必須形成規矩。
來而不往非禮也,看王府在邳州、淮安頗有人脈,楊河希望他們幫自己留意,各處有技術的工匠流民,希望能幫自己招到新安莊去。
黃叔一口答應了下來,做生意這人情往來是相互的,幫新安莊一些小忙,也等于拉近了彼此的關系。
楊河又追加了一千石米的訂單,早前他向王瓊娥下的訂單之一,就有一千石米,眼下漲到了兩千石。
劉可第在后看得咋舌不已,這楊相公果然是有錢人,又近兩千兩銀子砸出去,面不改色。
黃叔身旁的眾掌柜眉歡眼笑,與這樣的豪客做生意就是痛快。
黃叔詢問楊河晚上可有安排,他想在邳州最好的酒樓宴請楊相公一行人。
楊河沉吟,自己打算宴請軍器局的南大使,也不知有沒有時間。
黃叔忙道,軍器局的南大使他也熟稔,希望能幫點小忙,楊相公這頓酒,他請了。
……
第二天,楊河等人隨同軍器局的大使南臣前往軍器局。
昨晚宴會,這大使南臣前倨后恭,他雖是九品小官,卻也端著架子,矜持傲慢,楊河的生員身份他不以為意,畢竟只是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罷了,又沒有實權。
新安莊之事他也聽說了,那又如何,他待在邳州城內,楊河剿滅再多的匪賊,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只不過礙著皂班衙役鄧財的面子,還有那幾十兩銀子的禮盒,勉強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