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就業改了主意,仍然回自己的“睢寧朝天鍋”店鋪,卻見一個地棍看著自己,頗有艷羨貪婪之色。
胡就業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瞅什么?”
看他一臉兇樣,三條大漢都是魁梧,身后二人,還冷冷按住了自己腰刀,這地棍立時心虛。
不過街上混,最重要是氣勢,自己身邊也不是沒有兄弟,這地棍眼一橫,就要跳起來,猛然一個耳光打在他的嘴上,讓他跳起來又摔回去,一絲血痕,就順著嘴角流下來。
卻是那綠袍漢子出手,他冷冷看了那地棍一眼,隨后笑呵呵對胡就業拱手:“在下耿天良,當面可是‘朝天鍋’的胡爺?耿某曾到鋪內吃過飯,里面的飯菜真是絕了。”
胡就業也笑呵呵道:“哦……原來是耿爺啊,有空一起喝茶。”
這人他全然沒有印象,說了幾句,他就回自己店鋪,然后聽到那綠袍漢子耿天良的喝罵聲。
“那朝天鍋的胡爺認識練總府的人,不是你能惹的。記住了,這段時間,不要去招惹任何跟練總府有關的人……”
還有綠袍漢子隱隱聲音:“那劉逢迎呢,怎么人都看不到?還有聽說西街果脯鋪的劉大有跟朝天鍋的人拉上關系?去,備一份禮盒,送到果脯鋪去,拉拉交情。”
……
劉大有微笑站著,瘦弱的身形與周邊魁偉的大漢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他身前紅木坐椅上,胡就業慢條斯理叼著煙斗,煙霧騰騰。
這是“睢寧朝天鍋”店鋪的后院,卻是二層建筑,胡就業就在這二樓搞了間辦公室。
此時他看著面前的劉大有,這少年面善貌端,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就奇道:“你是說,這睢寧城所有的青皮地棍,他們交往何人,居所哪里,你都記在這本子上了?”
劉大有說道:“是的,小人曾花三年時間專門查探這事,睢寧城所有的騙行,打行,搶行,氓流地棍,我都查得清清楚楚。胡爺若要有所行動,就可以按圖索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們后面的人也跑不了。”
胡就業吸了口氣:“你小子。”
劉大有是他上個月無意中收羅的一個線人,此人稱他爹曾是錦衣衛暗子,從小他在父親的熏陶下,會些擒拿的小巧功夫,還會開鎖,下套設陷阱等本事。
也算家學淵源,定可為胡爺大大效力。
胡就業當然不會相信自己隨便收的一個人,就是錦衣衛家族出身,雖說皇帝登基后,天下的錦衣衛都撤了,全部退回京師,但以前這些可是可止小兒夜啼的狠角色。
但胡就業是老油條了,江湖經驗豐富,也不會認為眼前這小子,就象他看起去那樣的人畜無害。
他接過劉大有遞來的小冊了,就翻看了幾下,可惜一直到現在,他雖挨打不少,屁股的皮膚被打得堅實有若皮盾,但認識的字仍然不多,這方面是他的短板,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好在他身邊有個書辦,北岸高莊人,姓蜀,因為習慣留著兩撇鼠須,又稱鼠爺,他被招入新安莊后,家中年邁的,腿腳不方便的父親都被安排為清潔工,有穩定的活計收入。
各家小也有安排,他就對新安莊,對楊相公死心塌地起來。
他有童生的文憑,也算能寫會算,對隱秘方面又比較有興趣,就撥到情報所,協助胡就業工作。
胡就業將小冊子遞給邊上的鼠爺,鼠爺翻看著,越看越驚訝,不斷在胡就業耳旁竊竊私語。
胡就業眼睛越來越亮,最后他哈哈大笑起身,在劉大有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拍得他齜牙咧嘴,搖晃不已。
他親熱的道:“行啊,你小子有一套,某家會給你記大功的。對了,最近你在街巷,可有現流賊細作活動,或是哪些青皮光棍可能通賊的?”
楊相公曾有指令下來,要情報所注意城內是否有流賊細作活動,各人心是否有不穩之跡象,這兩天胡就業也在忙這方面的事。
只是目前他還處于收集與打探階段,將各地人物地情匯編成冊,很多方面不好入手。
眼下確實可以按圖索驥了,此時也隨口問問劉大有。
卻聽劉大有說道:“胡爺,城內的青皮地棍都是渣滓,流寇若來,他們就是隱患。何況這些人壞事做絕,百姓被禍害者不計其數,現在楊大人治下,朗朗晴天,又豈容蠅營狗茍橫行?不論他們通賊不通賊,趁這個機會,全部殺之又何妨?”
胡就業一驚,手中煙斗差點掉落在地。
卻見面前劉大有微笑站著,那笑容溫暖而和善。
……
大雨如幕,差點要割斷視線。
到處一片茫茫,草木被打得刷刷作響。
眼前的水溝水塘,眼見就暴漲起來,官道更成了路河,人馬踏上去,就到了腿部。
蹄聲踏踏,嘶鳴聲一直遠去,這是大李集附近的土橋鋪,也是睢寧與靈璧、虹縣三地交界處,官道從睢寧城南來,蜿蜒西南五十里,就在這邊分路,西往靈璧,南往虹縣的渭橋鋪。
土橋鋪本可躲雨,什么時候成了一片斷垣殘壁,周邊村落也多數荒廢,更遠在官道幾里之外,好在似乎土橋鋪西北側百多步外有一片宅院,雖然也是荒廢,但看樣子可以避雨。
急雨中,蹄聲又是過去,然后眼前就是一片廢屋,圍墻早已倒塌,一些廂房什么也是頹毀,好在眼前的大堂基本完好,只是兩邊的墻壁破了一個個洞,一些風雨可以打進去。
就有五騎出現在這里,個個灰色氈帽,黑色斗篷,為一人抬起頭,氈帽下的眼眸亮如星辰,此時水滴還不斷從涂了生漆的帽檐掉落,滴在斗篷上。
就聽這騎士道:“六子,你都看清楚了,這一片沒人吧?不要躲著流賊的哨騎。”
聲音清脆悅耳,又帶著一絲絲冷意。
就聽一個騎士道:“放心吧三娘,俺都看過了,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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