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邳州西門乘船出發,順沂河往北,到了運河鎮,又順運河轉南,一路南下到駱馬湖,再轉向東北到墨河。
此時“新戴運河”未開挖,原來的墨河未被截斷,仍從堰頭這邊匯入駱馬湖。此河水算深算大,可以乘船從河口到后世被截斷的地方,這里建了個碼頭,有小路到新建的鐘吾寨,走十幾里就到。或者在駱馬湖邊嶂山碼頭下船,順官道北上,也可以到達鐘吾寨。
然乘船到達只是這段時間,眼下河水與湖水已有冰凌,再過一段時間,或月底,或閏月初,河水與湖水就會徹底封凍,就不能乘船了。
眾人沿著滿是冰雪的小道奔馳,寒風呼嘯,凌冽的西北風夾著鵝毛雪花席卷,各人滿身滿盔的雪,就是抓著韁繩的手套都落了厚厚一層白。快臘月了,這天氣越發的冷。四野寂靜無人,大寒的天氣,幾乎沒人外出,天地間白茫茫,遠處的村寨身影也觀之不到。
又往東奔了一會,就見前面是官道,那條從淮安、宿遷往京師的通京大道,嘩嘩大雪下,官道上已經積了厚厚的雪,宛如蜿蜒的白色長龍。官道東側不遠,也就是一百多步外,就見一個似山包,又似寨子的軍寨籠罩風雪中,猛一眼看上去,非常的不起眼,正是楊河設立的軍寨之一,就在沭河邊上的鐘吾寨。
眾人策馬上了官道,雖然嘩嘩雪花不斷落在他們身上,斗篷上,但卻個個神情沉穩,精悍沉著,顯示出了強大的紀律性。
楊河望去,當初他吩咐廉方正勘測地點,廉方正勘測周邊后選擇此地,再依二人設計稿圖修筑。
此時鐘吾寨就修建在河岸邊一處土臺山包上,那土臺高只有二三丈,坡略緩,頂部平坦廣袤,正好合適。整個軍寨呈長方形,南北長約一百步,東西寬約六十步,也就是南北長一百五十米,東西寬九十米,面積約有二十畝。軍寨設二門,西門與東門,西門離官道不遠,東門就在沭河邊,整個軍寨離劉家莊巡檢司約有三里左右。
楊河仔細看,他這個角度主要看西門這邊,南北這端的西墻,就見這方較為獨特,兩邊寨墻卻是往內斜,外表看去,就象一個“八”字形。然后中間一個口子道路,寬有二十步左右,到了這個口子處,兩邊寨墻就往內探,道路隨寨墻形狀彎曲,一直進去約十五步,最里面才是寨子西門。就若“凹”樣形,寨門在凹內。
同時這邊寨墻分兩道,坡上一道,不遠后的頂上一道,寨墻不高,只是胸墻,似乎就在坡上頂上挖掘堆壘而成。
看坡上寨墻,連斜坡帶胸墻只高一丈多,頂上寨墻,約高兩丈多。順著兩道寨墻頂上,都堆了兩層的麻袋,有點后世工事的味道。但此時坡上頂上,兩道墻白皚皚滿是積雪,卻看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除此,斜坡下還挖有壕溝,似乎是幾道,從沭河內引水,環繞寨子幾道,只在西門這邊留了二十步寬的道路,需要走近些才能看清。
各部下策馬楊河身旁,也是不斷看,此次隨楊河前來,除了一隊護衛與隊長陳仇敖,還有中軍官張出恭,甲等軍把總楊大臣、羅顯爵、張松濤等人。各總隊輪流訓練作戰,這幾天卻輪到他們值守歇息,楊河就帶來一起巡視。
這時一人掀開口罩,若醫護口罩似的掛在脖子前,卻是楊大臣,他興致勃勃道:“看這寨墻,似乎有點類似當初在荊山伏擊戰的壕溝,也是上下兩道……這邊更多了胸墻,若布置兩層銃兵,以我新安軍火銃的犀利……嘿嘿,若賊人來攻,就有好戲看了。”
他旁邊是羅顯爵,他仍戴著口罩,凝望寨子,甕聲甕氣道:“不單如此,這邊坡下還有壕溝,除了門前,別處都不能走,若有賊人來攻,只能走這個口子道路……看這口只有二十步,并排通行只能十幾人,真是擠得一團。他們進了口子,還得彎彎曲曲進去,寨墻兩邊都可以打他們!某想起闖賊部下攻打睢寧時,相公在城門內設伏墻,流賊進去后,上面扔灰瓶,扔萬人敵,打火銃,賊子光挨打不能還手,慘啊,真若甕中捉鱉一般!”
二人討論著,他們加入新安軍一年多,也鍛煉出來了,一眼就看出這鐘吾寨的利處。
身旁張出恭與張松濤也是竊竊私語,他們看眼前寨子似乎不起眼,但總覺這種外形彎曲,上下兩道寨墻的寨體,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乎集結了“荊山伏擊戰”、“睢寧內伏墻”的優點。而且不單如此,有什么玄機,還需細細看過。
張松濤更想:“兩邊墻為內斜八字形,上下兩層銃兵可以側射,讓敵防不勝防,兩個夾角處還可以布置火炮。”
陳仇敖吩咐一個護衛先去通知,眾人下了官道往寨子去,離了約五十步左右,果然看這邊布置有壕溝,很深很寬,約深一丈,寬一丈,上寬下窄,呈“v”形。壕溝連接了河水,從東西兩端繞來,內中頗有尖利木刺,前端皆用火烤過,非常堅硬,讓人望之生畏。
看這類壕溝有五道,差不多每隔十步就有一道,每道皆連通河水,從東西兩邊繞來西門這邊,只留下中間二十步寬的道路。每道壕溝之間的空地還堆著土,高低不平,行走非常不便。特別現在下了雪,若澆上水結成冰,更是滑溜無比,不能行動。否則摔入壕溝內,被木刺串在上面,那真是痛不欲生,滲人之極。
最后看里面為大壕溝,寬一丈多,深一丈多,不單溝內,坡下壕溝邊皆放置了層層拒馬鹿砦,沿著彎曲寨墻一直通往寨門處,拒馬鹿砦尖利,仿佛要擇人而噬。
眾人看著,不由自主都想:“聽說這寨子是楊相公設計?果然陰……不,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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