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點五十分。
午夜場才開始,江畔一家酒吧電音震炸得火熱。
舞池里群魔亂舞在激光下,朋友叫戚紜淼過去,戚紜淼不去,一個人在卡座里喝酒。
這幾天戚紜淼沒一晚缺席酒吧,夜生活除了酒精就是酒精。
脾氣不再像平時那么一點就炸,可仍舊沒朋友敢惹她。
這種狀態下的戚紜淼更讓她們心里發慌,渾身氣壓陰沉,是低落的,可又沒消極到一身狼狽,反而身上多出一分刺人的陰冷。
半個小時后,去舞池蹦迪的朋友們還沒回來。
戚紜淼伸手再去拿酒的時候,旁邊沙發稍陷,一個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她側眸,眼尾黑色眼線微揚。
瞳眸里像罩一層陰翳,帶著細碎攻擊冷意。
但旁邊人不為所動,反倒笑了一聲:“怎么,不歡迎我?”
戚紜淼這張臉去哪里都被搭訕過,招來的也都是那種敢玩敢野的,一般男生招架不住她這款,搭訕都得露怯。
現在坐戚紜淼旁邊的不例外又是吊兒郎當那款。
戚紜淼跟這人不認識,冷聲冷調:“滾一邊去。”
男生一點沒惱,反而當自己是自己人一樣,喝下自己酒杯里最后那口酒,伸手拿過戚紜淼手里酒瓶:“喲,一女孩子,脾氣這么暴。”
戚紜淼眼神殺人一般。
男生往自己杯里倒好酒,酒瓶遞還給戚紜淼。
戚紜淼不接:“你最好現在馬上給我滾。”
男生聞半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笑了一聲:“我要是不滾呢?”
戚紜淼沒耐心到極點,幾乎是半刻不停,猛一陣抬手打掉男生手里酒瓶。
玻璃碎裂聲瞬間刺破電音震響。
酒瓶砸碎在地上,玻璃四濺,酒液流淌。
戚紜淼怒視男生這番挑釁:“不滾的話你可以試試,下一次這酒瓶子我會砸到你頭上。”
她這話里十分真,她是真會這么做。
可男生卻絲毫不怕,臉上仍掛著那份吊兒郎當。
“不愧是能跟程彌結下梁子的人啊。”
戚紜淼聽不得程彌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一筆一畫都像針一樣戳在她皮肉里。
最近幾天這些針不斷在她身上翻攪,刺痛,已經深扎到拔不出。
所以當身邊男生說出程彌名字,她條件反射看了過去。
隨著她瞥過去,兩張東西從男生手里遞了過來。
戚紜淼目光被吸引,順勢落過去。
是兩張照片,流光溢彩下照片上畫面有些模糊不清。
但僅憑輪廓戚紜淼還是看出是誰了,就是最近折磨到她心思在不甘欲望里不斷翻騰那個人。
上面那張照片明顯是人匆忙下拿手機拍的,旁邊有警察指著鏡頭,畫面有點搖晃,可能剛按下快門手機就被搶走了。
但不難看出是在什么地方,還有鏡頭外那個人狀況。
照片里是在看守所,程彌腕間戴著手銬。
戚紜淼目光微頓一下,她沒見過這樣的程彌。
照片上程彌和現在有點不一樣,氣質和現在是一樣的,只是在這張照片里她要比現在刺兒得多,整個人氛圍也低郁陰沉。
沒看鏡頭,扎著高馬尾,側臉張揚漂亮到惹眼。直視前面沒看旁人,長眼睫挑著。
而下面那張照片被上面這張擋了半邊,露出一半。
戚紜淼目光再移一寸,看到了在夜店里濃妝艷抹喝酒拼酒的程彌。
戚紜淼窺伺到了程彌肆意張揚過往里的冰山一角。
在看到她曾在陰暗里茍活過那一瞬,戚紜淼心里不可抑制涌過一層暗浪。
這波暗潮漫過這些天橫貫她心上那根刺。
那些司庭衍和程彌日漸親密帶來的不甘和憤恨,漸漸被覆蓋和吞沒。
然后,心里閃過一絲快感。
有的人天生對黑暗人性敏感又感興趣,就如現在戚紜淼面前這個男生,他介紹自己:“陳招池。”
戚紜淼眼睛終于落回男生臉上。
陳招池說:“不跟我說你叫什么?”
戚紜淼直接拆穿:“你不是知道么。”
連她跟程彌有仇都知道,還裝什么不認識,明顯就沖著這點來的。
陳招池聽笑了,倒是沒對這點反駁什么,也不彎彎繞繞,懶懶說起程彌這個人:“程彌她媽是個賣的,給人唱歌喝酒的。”
戚紜淼仍舊冷看他:“你覺得我會對這些感興趣嗎。”
“怎么,”陳招池挑眉,明顯不相信,“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他停頓一下:“哦,如果是別人,你可能真不感興趣。”
“但是程彌,”他看透一般,“你敢說你不感興趣?”
戚紜淼沒說話了。
陳招池笑了一下,繼續講:“她呢,跟她媽差不多,就是比她媽多了個牌坊。”
他指節在上面那張照片彈了一下:“所以才會惹上這么些事。”
“所以呢,你要告訴我這些干什么?”
陳招池臉上又是那副懶淡笑意,看起來像是很好接觸,話出口卻是滲著惡毒寒意的。
“你不想讓她身敗名裂?”
人的罪惡在黑暗里蠢蠢欲動,一旦見光,有人同行,頓時蓬勃橫生遮天蔽日。
父親帶她去見清吧李深導演那天,她在角落里看到的,程彌在司庭衍懷里,他沒推開。
和朋友去女生廁所堵程彌那天,她后來親眼看見司庭衍帶著他干凈的校服外套進去了,門在她面前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