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人去樓空,淺薄一層昏黃蹉跎在老墻上。舊10光zl
司庭衍坐在教學樓下西邊那層臺階上,一身校服,筆挺干凈,精致五官透著一絲冷郁病態感。
一副好學生樣,卻渾身凜冽氣息。
腳邊一臺銀色小機器人,靜默在地,主人沒測試他去拿這拿那,他就只乖乖站在原地。
這是司庭衍要給程彌的機器人。
程彌想要一個能讓她使喚拿東西的機器人。
可他沒找到她。
她沒去實驗樓競賽班找他,沒在他教室等她,也沒在她自己教室里。
那人回來了,她去找他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空氣里一陣手機震動聲,周圍空無一人。
司庭衍接了電話,司惠茹聲音傳來:“小衍,你怎么還沒過來?媽媽今天早上有把酒店地址發到你短信上,有看到嗎?”
司庭衍嗯了一聲。
司惠茹說:“叔叔和姐姐們都到了,在等你,你現在在哪里?”
除了司惠茹講話,那邊沒有任何聲音,應該都在聽司惠茹打這個電話。
司庭衍知道程彌也能聽到。
他聲音有點淡冷:“在學校。”
照舊只有司惠茹聲音:“怎么還在學校?今天學校里有事是嗎?”
“嗯。”
“那現在好了沒有?”
司庭衍很直接:“沒有。”
司惠茹大概是聽出了他話里的冷硬,頓了一下,一時不知說什么:“小衍……”
這不僅司惠茹能聽出來,那邊程彌也能。
那邊響起男人聲音,應該在對司惠茹說話。
司庭衍隱約聽見是“讓小衍忙自己的事,忙完再過去,不著急。”。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天上那片厚云不知道什么開始掉起雨,西邊邊際卻有黃昏。
雨斜在黃昏里。
三年前司庭衍在嘉城住院。
程彌第一次跟他說話那天也是這種天氣。
——
-她叫程彌,今天又來病房了。
-隔壁床下去散步了,她問我知不知道隔壁床去哪里了,這是她第一次跟我說話。
-她給了我一罐旺仔牛奶,不是很難喝,我最討厭喝牛奶了。
-她站在窗邊等了隔壁床那個人好久。
-醫生跟隔壁床說很快能出院了,我快見不到她了。
-他不在,她就不會來了。
……
司庭衍因為出生那會做的那場先天心臟病手術出現并發癥,身體一直不太好,在三年前心臟病復發。
嘉城離奉洵不算特別遠,醫療條件要比奉洵好不少。
司惠茹帶著司庭衍過去那邊治療。
那時醫院規劃還沒有特別先進,加上病房緊張,司庭衍那間雙人間病房里病人混住,隔壁床那位病因跟他不一樣,不是心臟病,而是因為工作勞累過度。
而當時住在他隔壁床的就是黎燁衡。
意外的是司惠茹跟黎燁衡也認識。
司庭衍跟司惠茹其實是嘉城人,只不過后來司惠茹因為一些事情帶他搬去了奉洵,她和黎燁衡就是原來住在嘉城那會認識的。而且是黎燁衡幫司惠茹解決過一點棘手的事,兩人因此認識。
黎燁衡五官標致,身材高,一位成功人士。
四十歲的男人,溫文爾雅,成熟內斂,是個女人都很容易動心。
司惠茹跟黎燁衡關系就是在那段時間相處里迅速升溫。
而在住院這段時間里,司庭衍天天能見到程彌。
程彌天天都會過來,每次一放學就會到醫院這邊。
來看黎燁衡。
黎燁衡女兒一次都沒來過病房,程彌卻一天都沒缺席。
每天她都給黎燁衡削個蘋果,她削蘋果很熟練,每次削完了總要遞到黎燁衡嘴邊。
這是一個有點親昵的動作。
黎燁衡這種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但每次迎接程彌的,只會是黎燁衡長輩般無奈般的笑:“多大的女孩子了,這樣不好。”
一句話將少女心思劃入了小輩,長輩和晚輩界限分明。
那天黃昏里飄點小雨,程彌也是一放學就來了病房。
病房里一片靜謐,只有司庭衍一個人在,他靠在病床上做題。
推門進來的程彌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上,各自沉默移開。
隔壁床黎燁衡不在。
這病房里只有司庭衍,程彌問他:“你好,你知不知道隔壁床這位去哪了?”
-你好,你知不知道隔壁床這位去哪了。
那是那次在病房里程彌第一次跟他說話。
司庭衍永遠記得那天程彌開口對他說話的樣子。
外面小雨,她蓬松長發散在身后,發尾微沾點濕意。
眼睛笑起來有點彎,溫柔地對他笑。
司庭衍本來不想理她,最后還是開了口,聲音低低泛著冷,回了她散步兩個字。
程彌又笑了,一點不見外,遞給他手里那罐旺仔牛仔:“謝了哦。”
后面兩人就沒話了,因為程彌去了窗邊,那個地方大概能看到樓下廊道里散步的黎燁衡和司惠茹。
程彌在那里站了很久,也沒說什么,后來沒等黎燁衡回來就走了。
沒再看過病房里另外一個人一眼。
后來司庭衍還是每天都能見到程彌,直到黎燁衡出院那天。
司庭衍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那一年的程彌跟司庭衍說了兩句話,有十八個字。
可她一個字也不記得了。
……
夕陽西下,天際微光如殘弱燭火,隱現幾秒過后徹底熄滅。
教學樓寂靜佇立,短暫一陣小雨過后,空地潤濕了一小片。
暮色轉黑,教學樓下那個身影還在。
司庭衍和機器人照舊立在檐下。
程彌沒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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