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彌跑至劇場門口,那輛她在宿舍樓下見過的車正好閃著紅色車尾燈,開出了劇場大門。
程彌沒做無用功,想回去找李鳴要車鑰匙,回身便撞見李鳴出來找她。
“怎么回事?怎么跑出來了?”
今天來劇場是李鳴開車,程彌朝他伸手:“車鑰匙給我。”
李鳴一臉疑惑:“你要車鑰匙干嘛?”
他跟程彌關系好,跟朋友一樣,嘴上問著,手已經去外衣兜里掏鑰匙。
程彌沒等他把鑰匙遞到她面前,李鳴車鑰匙剛掏出來就被她順走了:“借下你的車。”
等她走下階梯,李鳴站在臺階上才反應過來:“誒,你干嘛去!”
車就停在一旁,程彌一眼找到李鳴的車,還沒走近便解鎖。
穿著高跟鞋不能開車,程彌邊往車那邊走邊脫下高跟,走至車邊后打開車門,拎著高跟鞋坐進車里。
她熟練啟動車子,打轉方向盤退出停車位,直往門口開去。
李鳴怕放她走會被蔣茗洲教訓,也怕她出什么幺蛾子。他追下來,不斷拍打她車窗,看口型在讓她下車。
程彌沒管,對他回話會馬上回來,而后踩下油門出了劇院。
——
她追出來算快,沒多久便找到司庭衍那輛車。
司庭衍應該有不少車,那晚慈善夜他開的不是這輛,但也價格不菲。
馬路上車流密集,燈火如流水,程彌跟在他的車后面。
前面的車開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程彌步步緊追在后面,跟著他東彎南繞,經過幾條鬧街,最后進入繁華地段。
cbd寫字樓林立,樓廈繁華,燈火如璀璨明珠。
程彌這一路緊跟,且跟車跟得毫不隱蔽,她知道前面車里的人肯定知道。
可那輛車無動于衷,沒停車,甚至車速都沒慢下來過。
直到最后車停在一棟寫字樓下。
高樓聳立,人仿如螻蟻,頂上一些樓層落地玻璃窗內還燈火明耀。
程彌車跟在后面停下,她從車里看了一眼,這里應該就是司庭衍辦公的地方了。
車前不遠處,司機從車里出來,同時后座車門被從里打開,司庭衍從車上下來。
程彌推開車門下車,高跟鞋落地,前面的人仿若未聞。
夜風冷意深重,拍打在程彌單薄的旗袍上。
她看著前面那個背影,聲音散在風里:“司庭衍。”
往日的親吻熱擁,早在這五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里,被釀成了澀果。
這三個字落下,如澀果墜落樹梢,四分五裂了滿地,痛澀直刺進空氣里。
回憶被風裹挾著鋪天蓋地,但也沒扯停前面人的腳步。
司庭衍仿若沒聽到她聲音,冷淡至極,往寫字樓里走。
程彌見狀關上車門,踩著高跟追上前,最后追上他,擋在了他面前。
她盤發上掉落一絲發絲,被風吹得凌亂,卻絲毫沒影響她的漂亮,反而弱化了一點她的明艷感,平添幾分柔和慵懶。
程彌知道這樣的自己落在司庭衍的眼睛里,因為他在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司庭衍,好久不見。”
璀璨夜色下不管什么地方都泛著冰冷,包括司庭衍的膚色,瓷白到仿佛觸手上去都是一片涼意。
程彌突然在想,司庭衍當年心臟手術明明已經成功,為什么病感還是留在肌膚里。
聽完她打招呼后,司庭衍看著她沒說話。
他的眼睛像深夜,寂靜無邊,但看似最風平浪靜,也最可能危機四伏。
程彌追車追得匆忙,出來沒帶外套,現在只一身旗袍站在風里,卻沒有被風吹得發抖,也沒注意到旗袍上最頂上那顆盤扣掉了。
司庭衍眼睫下壓著黑色眼瞳。
程彌看站在他身后的助理似乎想張口跟她說什么,這時司庭衍看似平靜卻強硬的聲音響起:“這沒你的事。”
助理似乎有點怕司庭衍,頓時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這是程彌相隔五年后,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聽到他聲音,漠淡里帶著點清冷,話語的冷刺和以前相比更加利銳了。
而他用這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線,問了她一句:“多久。”
程彌思緒稍頓一下,才發現他才是在執著她上一句話,執著于她那句好久不見。
但這對程彌來說不重要,他回來了,分開再久也快結束了。
她看著他:“多久也快結束了。”
聽完她這句話后,司庭衍沒讓她就這么轉移話題,眸色如覆薄冰:“是誰要這么久的。”
程彌一時啞然。
她知道他在恨。
為什么會這么多年沒見,是誰導致這么久沒見的。
程彌視線像以前的任何一次,慢慢描摹他每一寸五官:“還在怪我?”
司庭衍聽完后默然,面色不透一絲情緒,低眸看著手里的醫療器械模型。
程彌突然想起話劇導演兒子的公司便是在做醫療器械,這個模型估計是他拿給司庭衍觀摩的,想跟司庭衍有什么合作。
這個醫療器械模型巴掌大,有點像一臺顯示屏。
司庭衍骨節分明的五指掌控著它,控制著它,最后啪嗒一聲被他折斷支架。
帶著恨意,還有偏執的破壞欲。
那清脆一聲使程彌心臟輕微輕顫。
最后,那個模型被司庭衍如扔什么骯臟東西一樣,扔進了垃圾箱。
他垂著的眼睛再次抬起,落到了程彌臉上。
“當年你要跟我分手,就應該知道我那句話不是在放狠話。”
每一個字,每一聲疏離聲線,都像刀子扎往程彌心臟上。
她知道他這句話什么意思。
司庭衍當年說過,只要她走,他們之間就算完。
而程彌后來走了,不要他了。
他們兩個,從當年她走出他病房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司庭衍說完這句話后,沒再看她,跟她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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