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州扯了領帶丟在地上,往沙發一坐,并不看她,只注視自己雪白的皮鞋尖。
“那個女人,也追你?”
他摸煙盒,牙齒含住一根,又想到什么,最終沒抽。
沈楨發現陳崇州沒有回答的意思,有些沒底了,“你喜歡她。”
“談不上。”
“那你喜歡我。”
他鼻梁浮了一層極細密的汗珠,“沒開空調?”
“我怕冷。”
陳崇州望了她片刻,伸手猛地一拽,沈楨整個人摔進他懷里,驚呼著摟住他脖子。
那一聲“啊”,軟綿綿的,嫩得發媚,酥了人的骨頭。
“是怕冷,還是故意讓我熱。”陳崇州唇貼在她耳背,氣息燙又濕。
沈楨低著頭,從未挨他如此之近,近到聽得清他心跳,聞得出他呼吸。
尼古丁,紅茶和薄荷糖混合的甜苦味。
陳崇州覺得,沈楨不算驚艷,她的臉沒有殺傷力,卻格外耐看,清純舒服,像一朵沾滿了露水的白茉莉。
玫瑰罌粟之類的女人,他也遇到不少,初見上頭,上癮,可一來二去,也就那回事。
男人像烈酒,回味無窮,但女人像烈酒,要是嗆著了,便沒有再喝的欲望。
他掌心沿著沈楨的脊背,頗為曖昧地撫摸,滑落至腰時,她微微僵硬住,然而陳崇州越過了她的臀,輕輕拍了一下她腿外側,“去洗澡。”
喑啞磁性的嗓音,配上他那張英氣斯文的面容,欲得天昏地暗。
沈楨抓緊他的襯衫領,“你留下嗎。”
陳崇州埋在她頸間,淺嘗輒止的吻,沒來得及感受它的存在,就停下了,“不一定。”
這男人,真擅長拿喬。
沈楨洗完澡,陳崇州也脫了上衣,西褲松松垮垮墜在腰腹,一截肌肉在橘色燈光下,剛勁有力。
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沈楨一番,撂下手機,半裸著去浴室。
沈楨視線無意瞄屏幕,陳崇州在聊微信。
她頓時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先加他的好友,再用他的手機通過驗證,點進朋友圈,一片空白。
一條動態沒有。
沈楨不死心,從他自己微信進朋友圈,2014年至今,一共10條。
最新是去年6月,很短的英文,翻譯成中文是:婊子。
2月情人節,定位在北海道,白茫茫的雪地踩了一大一小兩雙腳印,一行激情四射的表白:ny,永遠。
兩年前冬季,埃菲爾鐵塔下,一群人的合影,沈楨幾乎憑直覺認出哪個是倪影,因為她穿了紅色的針織裙,陳崇州佩戴著紅色圍巾。
三年前的跨年夜,他發了一張女人的背影照,配文是:暗里著迷。
那背影纖瘦曼妙,沈楨仔細看,沒比自己強多少,屁股沒她翹,腰沒她細,倒是有幾分超模氣質。
對比合影里的女人,輪廓完全吻合。
沈楨著實驚住了,冷靜禁欲的陳崇州,也經歷過一段被女人摧殘折磨的灰暗時光。
從熱烈到瘋狂,再到怨恨悲憤。
一個男人,對摯愛的心理變化,一覽無余。
他也陷在無疾而終的感情里,差點消耗了半條命。
浴室水聲一停,沈楨立馬退出,恢復到原頁面。
陳崇州裹著浴巾出來,握在手里翻轉,“你動我手機了。”
沈楨一愣,“沒。”
“沒有?”他臉上明顯極大的反感。
“我...想加你微信。”
沈楨慶幸自己刪了,陳崇州這態度,絕對不允許她私自加上,“不過又清理了。”
他調了靜音,放回床頭,背對她躺下。
也不知道和翻手機有沒有關系,掃了他的興致,好在他沒離開,證明不是特別生氣。
沈楨失眠了一夜,早晨天沒亮,就睜開眼了。
她只見過周海喬的睡顏,亂糟糟還浮腫,陳崇州是她見過的第二個男人,不得不承認,他底子好,連最潦草時候的模樣,都自帶一股味道。
她手指小心翼翼觸摸陳崇州的喉結,忽然那塊凸起滾動兩下,硬實的觸感刺激得沈楨一抖,立刻縮回手,閉眼裝睡。
其實陳崇州睡得不沉,只是太乏了。
這趟,比他想象中復雜。
薛懷明投資了一所醫療公司,擔任幕后的大股東,暗示陳崇州向醫院申請,進購一批公司生產的器械,礙于師生情分,他當時沒拒絕。
陳崇州做事果斷,不得已拖延著,心情自然煩躁。
他從沈楨身下抽出手臂,開口帶點嘶啞,“幾點了。”
她沒出聲,蜷著肩膀,睫毛顫動得厲害,應該已經醒了。
陳崇州下床穿好衣服,他一向自律,極少起晚,今天是頭一回。
他揉了揉眉頭,聽見門鈴響,起身去開門,外面站著廖坤。
“沈楨,我帶早餐——”廖坤一抬頭,瞠目結舌,“是你?”
陳崇州語氣不咸不淡,“演過了。”
那索性不演了,廖坤放下餐盒,“你不是退房了嗎。”
他漫不經心點煙,“這不是我房間。”
“我知道不是你的,你跟她到底行不行啊?”
陳崇州看地面,沒回應。
他不想答,怎么逼他沒用。
廖坤搖頭,“還有薛老師公司的器械,我考察完了,質量一般,如果按照流程,醫院買不了。”
陳崇州面色深沉,猛吸了幾口,“下午回去。”
“薛老師那...”
“推了。”
廖坤挺意外,“你可是他的得意門生,不賣他面子啊。”
陳崇州吐出一口煙,“我不會拿原則做人情。”
“那李妍呢?”廖坤冷不丁問,“校長非要將女兒塞給你,薛老師的事你不辦,你再駁了校長。”
滾燙的煙灰在陳崇州手背斷裂,他吹掉,“沒打算駁。”
“那你和沈楨...她不是要和你談戀愛嗎?”
“她想談,我就談?”
廖坤有點領悟了,“玩玩?”
“也沒玩。”陳崇州神色溫溫淡淡,“昨晚沒睡。”
廖坤想,他這是渣上癮了,沈楨對他動真格的,他卻當成消遣。
“她花心思追你半天,她能罷休?”
陳崇州朝電梯方向走,“她挺聰明。”
下之意,不該鬧得太難堪。
隔著一扇門,他們的對話被沈楨聽得一清二楚。
陳崇州根本沒避諱她,往好了說,成不成隨緣分,往壞了說,他懶得瞞她。
沒有長期發展的想法,沒必要浪費精力騙和演。
最令沈楨焦頭爛額的一件事,是呂瑋一直躲她,估計沒熬過那勁兒,暫時難以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