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使不得。”冷氏臉色一白,去信叫黃家姑爺從江南趕到京城,如今再不買糧食,黃家姑爺一準以為金擎桂哄他呢,這么著金擎桂跟黃家姑爺的關系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什么使不得,我們們的東西,要給誰,還要你點頭不成?”金老夫人端著小碗,慢慢地給小星星喂肉,見小星星一張嘴,給什么吃什么,也不像早先那么瞧著她不機靈就不喜歡她了。
“可是、這,黃姑爺就快到了,請了人家來做買賣,怎么能而無信?”冷氏不由地又為金擎桂著急起來。
“老夫人,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帶著行禮包袱出去了。已經告訴老宅那邊,不許人進門。”龐錚家的過來說。
冷氏呆住,“母親,你怎么猜到……”
“怎么猜到你想先斬后奏?你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錢家老宅里頭的人大多是我叫去的,就連……星兒、蟾宮、南山捂耳朵。”金老夫人伸手捂住小星星的耳朵,見金蟾宮、南山兩個捂住耳朵了,才說:“就連憫郡王帶著兩丫鬟在溫泉鴛鴦戲水的事,我也知道,還知道憫郡王說了句要在溫泉邊修建酒池肉林呢。”
咣當一聲,玉破禪拿著的劈骨刀掉在砧板上。
玉破禪趕緊把刀拿起來,手指不住地收緊,心想虞之洲實在是……竟敢在溫泉淫、亂!徹底毀了他對溫泉的憧憬。
金折桂知道虞之洲干過的事,就是玉破禪想干的事,不由地瞠目結舌,暗道幸虧虞之洲先探路,那錢家老宅她可不敢要了。
冷氏也是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要是在明園里,虞之洲一準忌憚著替太上皇、太后,不敢干出這事,可是,眼下要靠著金蘭桂名正順地占下錢家老宅,不能計較那些小事,“小孩子胡鬧,總是有的。況且蘭桂身子重了,興許是蘭桂叫人服侍他的呢?”
“哼,據我說,要安胎還要回明園,不然在老宅里多呆兩日,沒病也要被氣出病來。把門看住,不許兩位少夫人進來。”金老夫人對龐錚家的吩咐道。
“母親,哪有不叫人進門的?這話傳到寧家、王家,對那兩親家該怎么交代?”冷氏趕緊道。
金老夫人道:“這有什么好交代的?誰家孫媳婦自作主張地帶著包袱出門?龐錚家的告訴兩個孫媳婦沒有?偷偷帶著行禮包袱回娘家,就算偷竊,是七出中的一條。她們敢回娘家,休書就送過去。”又張羅著叫小星星吃,“銘桂,多吃,跟著你母親去西北,就沒得吃了。”
“誰是銘桂?”玉破禪忍不住插嘴問一句。
“你小姨子叫銘桂。”金折桂道。
玉破禪咳嗽一聲,心想這名字也有點太鋒芒畢露了。
該怎么收場?冷氏的先斬后奏一下子砍到自己的腳,不用想就知道金將溪回來了,定會埋怨她自作主張。
“也好,早先還叫他們在外頭買宅子,如今就叫他們搬出去吧。”金閣老總算說了一句話,“破八,說一說那黑風寨是個什么風景?買些山石堆起來,我們們在家里弄個小寨子。你祖母看了,也就安心了。往年山石不好采,如今西山到處都是碎石,只花點銀子叫人把石頭運回來就成。”
“回頭我給您畫下來吧。”玉破禪道。
“嗯。”
冷氏心知金閣老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就是告訴她他們兩口子的銀子愛怎么處置怎么處置,黃著臉退了出去,先叫人去尋寧氏、王氏,找了半天找到人,聽說她們兩人坐著轎子帶著四五輛馬車正在京城里繞圈子,又趕緊叫人去找金將溪、金朝梧、金朝桐回來商議,待見金將溪父子三人一臉殺氣地過來,趕緊先告狀:“老爺,原來父親買了宅子送給魁星小兩口。他們就兩個人,又只住到年后就走,nǎ里用得著那么大一所宅子?”
金將溪聽冷氏說的沒頭沒尾,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兩個兒媳婦會沒地方落腳?”怎么會連金家也回不了?
冷氏趕緊把金閣老偷偷買宅子、金蘭桂在那宅子里安胎、金老夫人今兒個發話攆人等都說了,“誰家的老人不是一心為兒女著想,巴不得把銀子都留給兒女,咱們家兩個倒是好了,偷偷給外姓的孫女婿買宅子,還算計著買山石建山寨!這不是白糟蹋銀子嗎?”
金將溪終于聽明白,心里也埋怨金閣老偏心,但事已至此,難不成還要他沖到金閣老、金老夫人跟前去吵?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咱們有錯,父親、母親教訓咱們兩句就是了。朝梧那事,料想父親、母親也不敢聲張,咱們硬賴著不走,他們還能把咱們逐出族譜?”冷氏慫恿金將溪去找金閣老、金老夫人鬧。
一陣篤篤聲傳來,金將溪不耐煩道:“誰這會子來吵?”回頭急躁地開門,見金閣老勒令人開了門此時正在門外拿著拐杖敲門,也不知在他們房門外站了多久,“父親……朝梧他娘胡說呢。”
“老夫拿銀子去買土石,也礙著你們了?趕緊搬吧,明兒個我就叫人來拆。”金閣老打量著二房的屋子。
“父親。”金將溪腿一軟,跪了下來,“父親,朝梧他娘說的是,誰家的老人不盼著兒女好,父親要修建園子,兒子立時孝敬父親銀子,可父親也不能……要是兒子堅持不搬,父親要將我逐出族譜嗎?”
金朝梧、金朝桐二人跟著一同跪下,偷偷覷向金閣老,雙雙想晚輩跟長輩來硬的,讓步的十有八、九得是長輩。
“龐錚,去把族長跟族里的長輩請來吧,咱們一族里偷偷商議商議朝梧跟姓康的事,瞧瞧,族里是不是都想偷偷地弄死朝梧,把二老爺一房攆得越遠越好。”金閣老道。
金將溪認定了金閣老在虛張聲勢,于是梗著脖子跪著不語。
“老太爺,這……”龐錚有些退縮。
“還不去?”金閣老催促道。
“是。”龐錚趕緊退出去。
金將溪握緊拳頭,閉著眼,冷氏低聲給金將溪打氣,“老爺,哪有主動叫人來罵自家孫子的,老太爺定是嚇唬你呢。”悄悄地去看金閣老的臉色,卻見金閣老一身酒氣,已經叫人拿著竹竿等物去捅房頂了。
金將溪臉上青筋跳了跳,只聽見自己心跳聲一聲接一聲傳來,忽地聽見一群老頭子倚老賣老地說話聲,立時嚇得雙目圓睜,“父親,你來真的?”
“你就當老子最后一次逗你玩吧。”金閣老失望地搖頭,金將溪沒什么不好,但被冷氏帶壞了,連起碼的適可而止都不知道。
“朝梧呀,這事就是你不對了,怎么能這樣自毀前程?”還不見人,就聽見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
金朝梧立時去拉金將溪,認定金閣老當真把他的事說出去了,怕死地說:“父親,咱們搬出去。”
“好。”金將溪懇求地看著金閣老,“父親,還請你手下留情。”
“收拾東西,快走吧。”金閣老揮揮手,轉身去跟族中眾人說話,叫金將溪、冷氏、金朝梧、金朝桐趕緊收拾行禮離開。
金將溪滿心悲愴,只覺得金閣老實在不近人情,等收拾完了東西再出來,就見一干姓金的,都在指責金朝桐自毀前程。
“老二真要分家?眼瞅快過年了,哎,將溪,你實在是不像話,也不怕傷了你老父老母的心。”老族長哆哆嗦嗦地過來。
金將溪一怔,不明所以地垂手聽訓。
“朝梧也忒地不像話,竟然好端端的京官不做,要去做外官。”又有兩個老頭唏噓道。
“父親?!”金將溪登時明白金家眾前輩過來,不是要管金朝梧跟康氏私通一事。
“既然想走,那就趕緊走吧。”金閣老背著手,對金將溪搖搖頭,“說了逗你玩,你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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