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聞后亦笑道:“鄉民厚望,不好輕待。公主可愿同我去與他們見上一面?”
公主聽到這話,臉上頓時流露出躍躍欲試之色,神情更加振奮起來:“我真能下車去看一看他們?”
車中那名周女史聽到這話,臉上卻流露幾分難色,嚅嚅道:“郎主,鄉民粗疏難馴,若一時疏忽,怕要冒犯沖撞……”
經過前次教訓,兩名女史都安分下來,哪怕眼下并不認同沈哲子,辭也委婉許多。
聽到這周女史反對,沈哲子倒也不怎么介意。他只是不許人在家中滋生事端,搬弄是非。至于她們真為公主考慮,反而是值得鼓勵。
“不妨事,我郡中鄉人也頗知禮,不會鼓噪生事。”
沈哲子沉吟片刻后,又說道:“公主倒也不必下車,先把屏障拆下,車駕繞行一周即可。”
聽到不能下車,公主隱有幾分失望,沉默稍許而后突然神情一變,擺著手驅趕沈哲子:“你快下去,待會兒我準你登車才能上來!”
沈哲子不明就里,被公主連番催促驅趕下來,然后車廂活壁又被撞上隔絕內外,左近人員都被斥退。他站在車外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侍女云脂在車上探出頭來,臉上帶著些許笑意說道:“公主請郎主登車。”
沈哲子再登上車來,便看到公主端坐在車內,神情嚴肅不茍笑,身上赫然已經換了簇新章服,原來這女郎趕自己下車是為了換衫。
“你是在譏笑我嗎?”
公主見沈哲子神情古怪,俏臉便覺微燙,不悅皺眉道。
沈哲子擺手拒絕,示意宮人將車內青紗帳撤掉,于是這四望車便成一座亭臺,內外通透,視野無阻。前方儀駕讓開道路,幢蓋鼓吹簇擁在側,威儀十足的往前行去。
沈哲子坐在公主對面,見其神態略有幾分忐忑拘謹,笑著探手拍拍公主手背。小女郎嘴里低哼一聲,嗔望沈哲子一眼,漸漸放松下來,視線轉向前方山嶺,忍不住又感慨一聲:“人可真多啊!”
車駕漸漸行出,距離列隊迎接的鄉民們越來越近,沈哲子于車內站起身來,微笑著握住公主手腕。公主肩膀驀地一顫,片刻后便又安分下來,順從的站起來,立在了沈哲子的身邊。
鄉民們看到車上并立的沈哲子與興男公主,漸漸有所騷動,人語喧嘩聲大作。長城縣那幾戶人家站在隊列最前方,看到這一幕后,便鼓噪隨員們大喊道:“沈郎新婚,恭賀大喜!”
隨著這叫嚷聲壓過場中嘈雜人語,漸漸有越來越多人加入這吼聲中:“沈郎新婚,恭賀大喜!”
數千人齊聲高叫,聲透云霄,就連山林樹葉都被震得顫抖不已。
“沈哲子你又騙我!他們是來恭賀你,哪里是要迎接我的!”
公主在車內聽到這洪流一般的喊聲,小臉隱隱有白,繼而便羞惱起來,手指恨恨掐了一把握住她手腕的沈哲子手背。
沈哲子轉頭對公主笑道:“他們俱為我的鄉人,自然要來恭賀我。恭喜我能娶到公主這樣一位德貌雙全的佳偶令婦,實在是我們吳興不曾有過的大喜事!”
“那也是恭賀你,還是你在騙我!”
公主又橫了他一眼,繼而便抿嘴露出幾絲笑意,旋即卻又嘆息道:“肯來恭賀你的,大概都是家內沒有待嫁的白馥娘子吧?”
沈哲子聽到這話,頓時大汗,這女郎年紀雖然還不大,但心思的敏感較之懷春少女也不遑多讓,到現在都念念不忘此節。
儀駕在此處逗留了將近兩個時辰,鄉民們才被縣中各家勸退,沈哲子一行得以前行。到達長城縣治時已經到了傍晚,到了自家地盤自不須再求助各家,直接進入了沈家在長城縣內依山傍水的莊園。
將公主一行安頓在莊園內后,沈哲子才又出來,宴請縣中各家,并請庾條一并列席,要順便商討一下往京口供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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