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頓王聞后便是默然,不再多說什么。彼此雖是嫡親兄弟,但因意趣不同,反而疏遠起來。
等到離開西陽王府,登上車架后,南頓王轉首看到世子司馬綽一臉沉思狀,眉頭一皺沉聲道:“怎么,你三父之語讓你頗有感懷?”
司馬綽聞后忙不迭搖首,只是在牛車行出一段距離后,終究還是忍不住小聲道:“父王,我思三父之語,未必沒有道理……”
“哼,有何道理?那我告訴你幾句更有道理之語。凡有人對你力勸作選,若你所選于他無加無減,互無牽扯,那此類語,你只當他野犬亂吠!他不過坐而閑談,窮發議論,你卻要因此而送命!”
南頓王恨恨道:“我這三兄,素無大志,門戶一閉便作天下太平,從不知暗處有人霍霍磨刀!當今之世,不進即退,他肯安做閑王,我卻不會將榮辱系于人手!那貉子今次辱我,豈能沒有回應!待解決了彭會那廢物之事,稍后我定要那貉子飲恨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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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若有所教,著人傳信即可,豈敢有勞親自過府相見。”
對于西陽王,沈哲子的態度要比對南頓王好了許多,親自禮迎出府,將人接至廳中。畢竟西陽王乃是如今隱爵不小的一個股東,整幅身家幾乎都擺入進來。
“維周如今乃是都中忙人,客似云集。反倒我家庭門之前車馬稀疏,閑居于家都是無事,各取便宜。”
西陽王笑著說道,對于沈哲子,他的感官確實較之南頓王迥然不同。若非這少年啟發,如今他家哪得衣食無憂,用度無缺。中書一刀劈下,各家宗王都是維系艱難,只有他家獨得從容,多賴這少年之功。因而對于沈哲子,他確是頗為欣賞。
“大王縱使不來,稍后我也要前往拜見。前月賬目已經送至都中,相比大王也收到尊府家人傳信,彼此對照無誤,便可登于籍冊之上。”
沈哲子笑語道。
聽到這話,西陽王已是忍不住眉開眼笑:“我怎會信不過維周,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話雖然這么說著,但西陽王還是讓人送上他家那份賬目,攤開來與沈哲子一一對照。此王身份雖然尊重,但對財貨盈收卻有別致愛好,一手算盤如今把玩的可謂有國手姿態。
雖然核算很快,但等到賬目完全俚清,也已經到了入夜時分,用去了一個多時辰,可見西陽王財貨產業數額之大。
“這一批盈收,大王稍后是自去南苑支用,還是留存在京口仍由尊府家人打理?”
賬目算完之后,沈哲子循例問了一句。
西陽王聽到這話,當即便沉吟起來,許久之后才說道:“眼下我府上倒無太多用度,不妨還是留在京口吧。只是今月進項總不及前數月,倒讓我有些困惑。”
“前幾月盈收增多,乃是因為大王名下資股增多,上月卻無太多變化。”
沈哲子笑吟吟說道,繼而又說道:“若大王還有意愿,稍后我再著人打聽是否還有資友愿意拋售資股,屆時大王可派人前往收取。只是如今京口形勢越來越好,我擔心未必能夠收取到。即便是有,價格方面也是會有虛高,終究還要大王自己權衡。”
這一個套路倒也不新鮮,不過是后世股票經紀跟客戶對過賬之后,再分析一下大盤形勢有多好,順勢推薦一兩個新的理財計劃。總之有一點原則,那就是要把客戶的錢留在賬戶上。
西陽王產業盈收看似龐大,但沈哲子這里付出的不過是每月定額的供給。雖然西陽王世子司馬播還在京口打理產業,但終究還是那句話,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墻角挖不倒。西陽王以為他親生兒子很可靠,沈哲子覺得的確很可靠。
西陽王聽到這話后,便下意識點點頭,說道:“稍后我會傳書給家人,不過我兒淺于任事,終究還需多多扶持。”
他之所以不把財貨收回家中,一方面是擔心都中未來形勢,京口重兵屯守,要比都中安全得多。另一方面是擔心大量財貨入門后,或會勾起那些窮親戚的念想,索性干脆不擺在家里。京口有他兒子并諸多部曲,若連那里都不可靠,放在家里同樣不可靠。
狡兔三窟是時下的生存智慧,京口便是他的另一窟。
談完自家產業問題之后,西陽王才驀地想起今次登門的正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家四弟昨夜與維周有些沖突,我今次還是為此而來,彼此各讓一步,維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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