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讓石虎煩躁的一點,就是大概此前陳兵代郡施壓的舉動讓什翼犍有所忌憚,落在行動上則就顯得更加疏遠,多番尋找借口拖延,其兵眾遲遲不入雁門,也讓石虎的這種施壓效果大打折扣。
諸多愁困之下,石虎才又想起此前被他無視的塞北鐵弗部,于是才又再讓人將那個悉勿祁召來,詳細詢問鐵弗部如果南下入套,可以發動多少力量。
若僅僅只是區區三五千眾,做一個劫掠的流寇還可以,但卻完全不夠資格影響整個局面的勢力變化。畢竟如今天下大勢雖然還是混亂,但已經無復永嘉之后那種遍地狼煙的局面,流寇之眾想要出頭已經沒有了機會。
悉勿祁在此閑散多日,心中也懊惱不已,但除了埋怨自己沒有抓住機會之余,也在用心打聽趙國目下形勢,所以再作對問的時候,心里便有了一些譜。
“代主名為漠南共主,其實不過只是竊截天王威榮的賊子罷了。我等塞上各部所以順服,正是因為感于天王雄威,否則單憑索頭之眾,又豈能讓諸部咸附!然則代主氣量狹隘,非但不宣播大趙恩威,反而自恃專命,圈禁良牧、優待親宗,處事太不公允,各部早生離心……”
悉勿祁除了攻代王什翼犍之外,又列舉諸多實例:“天王詔令若用于塞上,我部萬數精壯都愿為陛下鷹犬攻拔河套。另塞上其余各部如高車、丁零等等,與我部累世交好,也是多受代國虐苦,只因無有天命傳達,才松散不敢進求。若得陛下號召,數萬之眾可頃刻南向……”
石虎聽到這里,不免大感意動,特別是什翼犍那種陽奉陰違的態度,也讓他感覺必須要進行一下實質性的敲打,讓這個索頭傖奴明白,他能將之扶起,便也能將之打翻。
雖然悉勿祁的對答讓他頗感滿意,但事關自己威望,石虎也不會輕易做出決定。如果鐵弗部實力太不濟,隨手被人覆滅,那么他引用其眾敲打代國的意圖便成了笑話,也會讓什翼犍對他更加失去敬畏之心。
之后石虎又召見塞北各種人士,待到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之后,心內便也漸漸有了定計。
于是他才又讓人將悉勿祁傳來,這一次便直接得多:“舊年晉失其業,我與漢國并起競勇創業。我知你部也是匈奴名門,曾于漢主恩親相許。但漢主所以失國,便是不能重恩厚加才力壯士。對此我是深感于懷,因是絕不苛待你等塞邊勇力……”
既然決定了要引用鐵弗部,石虎便也不再吝嗇,直接加封劉務桓為平北將軍、匈奴左賢王,并將悉勿祁封為右大都尉,并且還不乏耐心的說道:“匈奴舊年也曾為北荒雄主,如今我得天授命,以大單于稱,便是你等塞胡的嫡上君父,從此以后你父便是我的臂膀爪牙。塞上寒苦,不足壯大,我也希望你父能感于恩命,勇奪河套。”
“至于任命你為大都尉,這也是大單于庭的故職,從此以后你就是我帳下勇健鷹兒。日后你父揚威西邊,衰老之后,我自派人遣送你歸部繼業,你便安心留此,不必擔心日后會生冒頓故事。”
講到這里,石虎又不乏感慨道:“當年代主在我階下,可是遠遠不如你的勇健啊。他歸部之后,尚且能夠創建一番威業,對你我是更高看一眼啊!”
對于自己留質趙國,悉勿祁倒是早有預見,而且石虎這一番話也的確說得他怦然心動,連忙叩首謝恩。
鐵弗入拜趙國誠是艱難,但趙國遣使前往朔方則就順暢得多,石虎甚至親自下詔通知什翼犍,命他沿途護從趙國的使節,毫不避諱,也是為了給什翼犍以重重的敲打警示。
除此之外,石虎也并不將西面變數完全寄托在鐵弗部身上,除了冊封劉務桓之外,他更使人傳告塞北漠南各部,是誰若能夠攻下河套,便以套內河南地析立封國,封其為河南王。
如此詔令發出,無異于是在鼓動塞外群胡蜂擁南下,反正石虎目下也根本沒有精力宣威河套,如此慷他人之慨,將晉軍大量精力吸引于陜北,這對于他之后的戰略展開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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