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城東文淵閣，這座內閣輔臣處理外庭國事的建筑，自張居正擔任首輔以來，就幾乎成了這紫禁城內最不起眼的房子，有明一代最顯赫最耀眼的時代。

表面上，大明例行的政務流程毫無變化，但決策權卻出現了轉移。

正常的流程是大臣寫奏章、閣臣票擬、皇帝批紅，權利是分散的，但長久以來萬歷皇帝對他這個老師極為畏懼，張居正說什么，上什么奏章幾乎不敢反對。

批紅都是在馮保指導下完成，馮保則是張居正最強力盟友。

這也就導致萬歷初年到現在，大臣奏章、閣臣票擬到皇帝批紅，張居正可以包圓。

說他是把皇帝當做傀儡的權相，還真的不算太夸張。

此刻的文華殿內，三位閣臣，張居正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張四維就是個應聲蟲，申時行入閣不久，幾乎沒多少發權決策權。

萬歷初年的五閣臣里，呂調陽、馬自強又同時于前年病逝。

此刻的紫禁城，拋開內廷事務，張居正就是最靚的那個老人家。

哪怕五十五歲的張居正已經滿頭白發，形容枯槁，依舊掌握著明帝國最大的權利。

今天，自近中午時分抵達內閣，拿到一份來自外庭將臣的奏章后，張首輔已經沉默了許久許久，好久沒有再去辦公，就像是一直在坐著發呆。

文華殿舍人都來回為張元輔添了幾次茶水，更換了幾杯涼茶，察覺到張居正的不妥后，才離開張居正的辦公場所，把異常匯報給了張思維和申時行兩位閣臣。

“莫非元輔昨夜久觀那異人口中之電影，至今還未恢復精力？”申時行思索片刻，才詫異的開口。

以往的張居正可是工作狂，若非工作狂也不會像歷史上的諸葛亮一樣在崗位上過勞死。

像是今天這從午飯前抵達后，一直發呆到飯后這么久，不理政事？是從未有過的奇事。

申時行今年45歲，科舉中榜后短短16年就從進士升遷為閣臣，稱得上光速提拔，此刻的申閣老也是內閣中最年輕，最有精力魄力的閣臣。

張四維年齡也不大，比張居正小一歲，今年54，不過看氣色，倒也不怎么健康，眉宇間多有抑郁之氣，史實上，這位是堅定的反改革派，張居正一死就展開各種反改革措施，大肆啟用朝中反對派官員，去清掃張居正的改革成果。

從這一點推斷，就知道張四維為什么氣色不佳了。

身為大明次輔，說起來是外庭二號大佬，可實際上就是毫無權利的應聲蟲，持續多年這樣，氣都氣得快爆了。

伴隨申時行的話，張四維才老神在在的道，“汝墨，元輔本就身體欠佳，你還是去看看？”

申時行思索后還是點頭向張居正辦公場所走去，等進了開著大門的書房，見張居正還在抓著一張奏章發呆，或者說是神游天外的模樣。

申時行才輕咳一聲，“元輔，元輔？”

兩聲輕語總算把張居正驚醒，這位權傾一時的大佬才恢復靈動，情緒復雜的笑道，“是汝墨啊，我沒事。”

頓了一下，他才笑容微妙的開口，“這是薊州戚少保、戚元敬送上來的奏折，一勸我上書太后，力勸太后廢除對陛下的跪罰方式，免得久跪成疾，傷了陛下的龍體。”

“二勸我該還政于陛下，雖不能一時全盤交接，但可以……舉薦陛下最欣賞的外臣，如海瑞海剛峰任吏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