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放下手,他揉著額角,心中復雜萬千。
既想要將燭尤拖出來好好打上一頓,又看著他如今模樣,心知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
遭罪了如此長的時間,本來憋著的那一口待他蛻皮之后再教訓回來的氣,此時全都泄了。
裴云舒想一下就看一眼小孩,再想一下就再看一眼小孩,看了一會兒,他默默給小孩蓋好了被褥,將他的手臂罩在暖被之中,決定等他醒來,再好好算賬。
他悄聲下了床,看到水邊和一地狼藉之后,面紅耳赤地找出身衣裳穿好,再拿出手盆手巾,一點點“毀尸滅跡”。
等將周圍整理得干干凈凈之后,裴云舒心中忽而覺出了燭尤變小的好處了。
再怎么樣,也無法干那種事情了。
他說了數百遍的不要,無論怎么求饒,燭尤只越來越是過分,說著一遍遍的是為他好,當真只是為了他好嗎?
冠冕堂皇。
裴云舒又吃了點東西,喝了一些水,便坐在一旁等著燭尤的醒來。趁著這會功夫,他還需打坐修煉,那四十多日的功夫他什么都沒做,光靠著燭尤給的“好處”,都隱隱可以再上一階,但他憂心修為進階太快,便自行給壓了下來。
待到穩固了元嬰修為之后,再進階不遲。
裴云舒好好修煉了一番,狐貍說過龍的元陽乃是天下大補之物,無物能與其相比,燭尤肉身雖是蛟龍,但已身有龍魂,裴云舒親自體驗了一番,終于知道這大補,是能有多補。
若是他想,總覺得現下就可渡過出竅,直逼分神而去了。
但借助外物的修為總是華而不實,他不想如此。
等裴云舒打坐結束后,床上的小燭尤還是在睡夢之中。裴云舒煉化了那些好東西,只是龍精虎猛,格外旺盛,心平氣和不在,反而摻雜了些浮躁。
這種時候不適合修煉,裴云舒順著心意停了打坐,他看了看周圍,走到了床邊,戳了戳小燭尤的臉蛋。
燭尤此時莫約五六歲的樣子,面容稚嫩可愛,臉頰柔軟,手指戳在其上,便有小小的印子轉瞬留下,雖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看著就讓人心中發軟。
裴云舒心中也軟了下來,唇角帶著笑,又輕輕捏了下他的臉。
長大了是那般妖異俊美的長相,未曾想到小時候也能這般可愛。
小燭尤眉間皺起,不耐地轉過了頭,躲開掐著自己臉蛋的手。
裴云舒:“脾氣倒是很大。”
他起身,不鬧燭尤了,走到一旁,又抽出一本話本看了起來。
他這次學聰明了,先翻到最后去看看結局如何,再從頭開始看起。這本書倒是寫的中規中矩,看到一半,裴云舒歇歇眼,他合上書,去活水處洗洗臉。
一走到水邊蹲下,他便看到了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己。
面色紅潤,眼中含笑帶春,裴云舒愣住,他施法讓水流不動,再細細看了一看,總覺得自己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唇色好像很是紅潤,同吃了花瓣一般,臉色也極為好,倒有了一些話本里說的風流意味。
裴云舒勾唇,水中的人也跟著勾唇。
他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么門道,便洗了臉又走了回來,接著看著那本話本。
*
小燭尤比裴云舒還要能睡,又過了兩日,他才睜開了眼。
裴云舒在他有動靜時就往床邊走來,正要喊上一聲燭尤,小孩就坐起了身,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瞧見裴云舒之后就是眼睛一亮,開口叫道:“哥哥。”
“……”裴云舒腳頓在了原地,“你叫我什么?”
小小的燭尤爬下床,跑過來保住了裴云舒的大腿,他仰頭看著裴云舒,黑眸中滿是喜歡,“哥哥。”
裴云舒一難盡地看著他,半晌蹲下了身,同他對視,“燭尤?”
燭尤嘟著小嘴,歡快地親了一口裴云舒,撲進了裴云舒的懷中,雙手抱著裴云舒的脖頸。
黏黏糊糊,同以往的燭尤完全不一般。
裴云舒嘆了口氣,伸手抱起了他,細細瞧了瞧他的神色,確實如小兒一般純稚。
原來變小了之后,神智也跟著變了。
裴云舒安撫地拍了拍燭尤的背,半晌,他突然眼中一亮,嘴角勾起,摸著小孩柔軟的黑發,道:“莫要叫我哥哥。”
小孩困惑不解道:“那該叫什么?”
“叫我爹爹,”裴云舒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我是你的爹爹。”
小燭尤離開了他的懷抱,瞧著他嘴角的笑,黑眸一閃,分外乖巧地改了口,“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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