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山林中銀裝素裹的時候,龍蛋已經長到一個大西瓜般的大小了。
它被養得很好,蛋殼也越發的厚,每日活力十足,總要晃來晃去的尋找一些好玩的新事物。
而裴云舒和燭尤,正在這時收到了百里戈和花月的求救傳音符。
燭尤為裴云舒建造的世外桃源,裴云舒喚其為“春曉谷”,百里只知道他們二人就在此處,卻不知道具體是在哪里,為了讓他們遇到危險時可以及時求助,裴云舒早就將地點告訴了他們。
所以當傳音符疲憊的穿進結界時,還未知曉傳音符的內容,裴云舒已經準備同燭尤出谷了。
傳音符中的內容潦草,應當是非常危急的時候留下來的消息,上方也只有“南臨城花閣船,速來”這一句話。
南臨城是凡間的大城,留戀凡間的修真人士也不會少,裴云舒同燭尤沒有耽擱,當日就決定帶上小龍蛋一同出谷。
小龍蛋頭一次被帶著站在劍上,它被抱在裴云舒的懷中,清散的白云從身邊略過,身居高處,底下的房屋變得越來越少,最后小到猶如螞蟻一般。
小龍蛋從裴云舒的懷中探著身子享受風吹,差點整顆蛋都要摔了下去,裴云舒點一點它,“莫要調皮。”
小龍蛋撒嬌地鉆進了裴云舒的懷里,裴云舒輕柔地摸著蛋殼,對一旁面色不善的燭尤道:“它如今這般大了,怕是快要破殼了吧?”
燭尤從他懷中接過龍蛋,龍蛋不愿意,用盡全力在裴云舒懷里躲著燭尤伸過來的大掌,晃動得裴云舒都不由前后搖晃了一瞬。
燭尤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粗暴地搶過來龍蛋,一只手掌抓的牢實,銳利而冷酷地對待著龍蛋,“你累到他了。”
龍蛋不晃了,乖乖離開了裴云舒。
裴云舒由著他動作,好笑道:“只這么一個小小東西,哪有這么輕易就能累到我。”
燭尤只好面無表情地說了實話:“你今日已抱過它一個時辰了。”
“好吧,”裴云舒攬住了燭尤的脖子,自己整個人索性都趴在了燭尤的背上,小聲道,“你總是吃我抱著小龍蛋的味,我今日也要吃一回,你抱著它,也要背著我。”
前面抱一個,后面背一個,應該很累,但燭尤嘴角卻露出了笑。
他托了托裴云舒,將他背得宛如抱著一般的牢實。
*
一天之后,南臨城城門前。
裴云舒同燭尤衣著簡單,低調地隱藏在百姓之中。
天空暗沉,陰風陣陣,有鳥雀沿地飛過。有莊稼人已經憂心忡忡道:“看這天下,快要下雨了。”
“不知道下雨之前能不能回到家,”有人一同擔憂,“我家大郎還在海口做工,這雨一下,今日怕是只能做半天工了。”
裴云舒抬頭看看天,陡然一粒雨滴滴在了他的臉上,燭尤蹙眉,用指尖碾去他臉上的這滴雨水,反手朝天上一彈,即將要落下的雨水消失不見。
天色越來越沉,但雨卻沒有落下來,裴云舒和燭尤匆匆進了城找了家客棧之后,外頭才轟然一聲雷聲巨響,瓢潑大雨跟著腳后跟落了下來。
客棧中的老板正給客棧中的客人人手遞來一碗姜湯和手巾,燭尤去接過手巾,拒絕了姜湯。他遞給裴云舒一條,裴云舒笑意盈盈同他道謝,才拿過手巾擦去臉上并無淋過的雨水。
因為百里戈送來的傳音符著實不同尋常,他們并不想打草驚蛇,打算裝作平凡人家的模樣,在未找到百里戈之前,還是不要透露修為為好。
老板送完了姜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端過來兩個碗,勸道:“客官,還是莫要粗心大意,喝一碗去去寒也好。”
他的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一聲響亮的噴嚏聲,裴云舒轉過身一看,就看到一個年輕英俊渾身貴氣的男子沒有儀態地揉著鼻子,他衣服濕透,頭發也在瀝著水,整個人猶如落湯雞一般狼狽。
身邊的侍從正在勸他喝一口姜湯,這人大呼小叫著給拒絕了,瞥著姜湯的眼里全是嫌惡,“爺就算去外面喝上幾斛老天爺的眼淚,也不喝這東西一口!”
侍從苦著臉,一個勁的勸著。
這一主一仆說話著實好玩,裴云舒看了個有趣,但被他看著的人好像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不耐煩的抬頭一看,正好和裴云舒對上了視線。
這人一愣,又眼睛一亮地指著裴云舒大聲嚷嚷道:“這個人不也沒喝嗎?他長得瘦瘦弱弱的,比爺還不如,他都不喝爺為什么要喝?”
瘦瘦弱弱的裴云舒看戲反而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指著自己問燭尤,“他說的是我?”
燭尤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夠,火上澆油道:“對,他說的就是你。”
男子也聽到了這句話,特地走過來到裴云舒身邊,瞅了瞅被放在桌上一口也沒動過的姜湯,擺出一副長者姿態,意味深長地教訓道:“你瞧瞧你的身子,自己淋了雨還逞能不喝姜湯,萬一得了風寒,遭罪的不還是你?”
“還不趕快喝了?”男子肅然,“沒有爺的身子,就不要學著爺放浪。”
裴云舒看了他半晌,突然唇角勾起,笑道:“好啊。”
不待男子疑惑,裴云舒就端起姜湯湊到唇邊一口而盡,然后含笑看著這個小少爺,“我喝完了,你也該喝上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