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喜歡叫我阿崽,龍父為我起了一個叫做裴琰的名字,我雖然已經七歲,但還是喜歡阿崽這個名字,但是我不能表現出來,以防龍父打斷我的龍腿。
沒錯,我雖然在凡人的地界讀書識字,以傲人的聰慧超脫于他們的認知,不僅俊俏可愛,而且還是文武雙全,這些凡人喜歡極了我,稱贊阿崽我為“萬中無一的奇才”,卻不知我與他們的差距已經不是萬中無一那般簡單。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其實——
我是一條龍。
——《天上地下第一強龍雜記》
*
裴云舒一臉茫然地坐在茶館中,聽著對面的教書先生滔滔不絕地和自己說著話。
“裴公子,裴琰天生是做學識的料,學起東西來他很快就能融會貫通,旁人需讀上五六遍才能背下來,他則不,他看上一遍就能完整無誤的背下來,且還有自己的理解,”教書先生情緒激昂,滿面紅光,“裴公子,他如今雖年歲尚小,但此等良玉美才,要從小就好好教導啊。”
教書先生面色一頓,有些怪異地摸了摸胡子,咳了一聲繼續道:“裴公子,只是裴琰他……他性子似乎……似乎有些不大對。”
“這樣傲然和太過自負的性子,上官場必定是要吃虧的。”
每一句話裴云舒都能聽懂,但放在一起他就有些不明白了。裴云舒耐著性子又聽了一會兒,越聽越是迷茫,教書先生一會兒夸小龍崽要夸上了天,一會兒又滿臉難受地同裴云舒說著裴琰的性子又是怎么的折磨人,整個書房的同窗都要被裴琰得罪完了。
這真是他乖巧十足的阿崽嗎?
裴云舒抱有十分的懷疑。
教書先生看他滿臉不信,一難盡地邀請他去私塾看看,裴云舒欣然頷首,同著教書先生一起,一路上教書先生的表情苦不堪,一個勁的朝裴云舒倒著苦水,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裴云舒更加懵了。
來到私塾的時候,正好是學子們寫大字的時間,屋內沒有先生,這群半大的孩子沒有幾個能坐得住的。
裴云舒跟在彎著腰輕手輕腳的教書先生身后,無奈地掩藏住二人的身形和氣息,趴在窗口處,從角落里看著屋內的學子。
小龍崽坐在中心,他如今的外貌已有了幾分龍族的冷峻和妖異,只憑氣息,便能輕松制住各路禽獸和這些尚小的孩子。
但臉上肉呼呼的側頰和一雙泛著稚嫩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可愛,裴云舒心想,他的阿崽這樣瞧著就好相處極了,怎么還會得罪同窗呢?
他剛這么自信的一想,那邊就有人起身走到龍崽桌前,雙手抓著裴琰的桌子,怒氣沖沖道:“裴琰你別裝了,昨日傍晚絆倒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裴琰白了他一眼,嘲諷地勾起唇,小小年齡看起來卻極其欠打,“小爺的腿金貴極了,拌你?小爺嫌你臟了爺的腿。”
“你!”怒火沖沖的人更是臉紅脖子粗,他伸手就要往裴琰身上打去,“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
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掌卻被裴琰拿著毛筆輕松擋住,裴琰雙目沉沉地看著他,走出位置腳尖一踢,就將這人踢的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發出幾聲小小的驚呼,跪著的人疼得面目猙獰,眼圈都不由自主地紅了,裴琰蹲下身,拿著毛筆在這人的臉上點了有點,囂張地挑釁:“哭啊。”
“你欺負人!”跪地的少年抽抽鼻子,真的疼哭出來了,“我要告訴先生!”
“告訴先生?你敢告訴,我就敢下大手。你現在能給我跪下還是看在你哭起來挺好看的份上,”裴琰挑眉一笑,精致小巧的臉蛋上流里流氣,“我裴琰親自抬腳踢了你一下,你應該倍感榮幸才對。”
少年嗚嗚哭得更加凄慘,他明明要比裴琰還要大上不少,但在裴琰面前就好像是見到了蛇的老鼠一般。
裴琰苦惱地皺起小眉頭,“別哭了。”
少年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了,臉上臟污一片,丑得難以直視,裴琰嫌棄地移開目光,拍拍衣袍站了起來,將毛筆隔下,“行了,給爺站起來,昨晚不是有人欺負你?你現在和爺乖乖抱歉,以后小爺罩著你,絕對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少年還不停息,哭聲放肆,裴琰聲音陡然冷了下去,夾雜不耐煩,“我說——別哭了。”
少年被嚇得將哭腔咽下,驚恐地看著他。
裴琰的目光在書房之內巡視一圈,隨手指住了一個人,“過來。”
被他指著的人容貌不凡,此時略顯驚訝地張開了嘴,隨即抿著唇走了過來,低聲道:“裴弟弟,怎么了?”
“你絆他作甚,”裴琰問道,“一個傻子,管他干嘛?”
長相俊俏的少年人說道:“他總是找你事。”
裴琰雙眼一彎,倒是有了幾分孩童的純真可愛了,“我知道我的魅力大極,但不論是你還是他都入不了小爺的眼,有這功夫,不如去寫幾首詩夸夸我的美貌,多讓我開心開心。”
少年笑著道:“是。”
裴云舒被教書先生扯著離開了窗口,他被打擊得心神恍惚,“剛剛那人真的是我的阿崽?”
教書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奇道:“裴琰在家中不是如此嗎?”
裴云舒此時已經聽不到他的話了,他迷迷瞪瞪地站了一會,難以相信那個滿身邪氣的崽兒是今早才同自己撒嬌抱著他不撒手的淚眼汪汪的阿崽。
教書先生見他這么模樣,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給他留下獨自平靜的地方,自行先走了。
裴云舒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回過神,他一難盡地走到書房門前,面無表情地喚道:“裴琰。”
正低著頭寫字的裴琰手指一抖,墨水染了一副好字,他偷摸摸抬起頭,見是裴云舒,雙眼登時一亮,又很快心虛地閃躲起來。
他站起身堪稱是跑著的一把撲到了裴云舒的懷里,揚起的臉滿是孺慕,雙眼歡喜,聲音像是摻著糖,“爹爹!”
裴云舒被他喚的心軟一瞬,就立刻板了起來,他朝著屋內學子點了點頭,就冷著臉帶著裴琰來到了家。
不過是瞬息的功夫,裴琰眼前景色一轉,他就已經回到了春曉谷。
裴琰臉上滿是愴然欲泣的可憐表情,胖嘟嘟的臉頰擠在了一塊,他索性變成小奶龍的樣子,奶乎乎地拽著爹爹的衣衫,抱著尾巴,眨者金眸,“爹爹今天來接阿崽啦!”
裴云舒無視他的討好,將他帶到房中時質問他:“是誰把你教成了那副樣子?”
簡直看起來討打極了。
要不是裴云舒是他爹,當時就想要沖進去好好打他屁股。
還自稱爺?小爺?
是誰教壞了龍崽?!
春曉谷中的人接二連三地趕了過來,過來時就對上了裴云舒怒意和懷疑的視線,百里戈摸摸鼻子,湊到一臉懵的燭尤身前打聽:“這是怎么了?”
燭尤云淡風輕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
燭尤都不知道的事,那一定是大事了啊。
等一屋子的人都老老實實的坐下來之后,裴云舒冷哼了一聲,一屋子的人竟都隨著他的這一聲冷哼抖了抖身子,其中小龍崽為最,他都忍不住緊張地抱著尾巴嘬起來了。
這是從小養大的習慣,一緊張或者一害怕就想要嘬尾巴,尾巴尖上的鱗片都被他嘬軟了。
“爹爹……”忐忑不安。
裴云舒倒是冷靜了下來,“說吧,是誰教的你。”
一屋子的人,爹爹不能惹,龍父不能惹,清風阿叔對他好不想惹,花月阿叔長得美不想惹……
小龍崽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害怕地指了指百里戈。
百里戈悠然看戲的表情一凝,“……什么?”
小龍崽突然一聲大哭,撲到了裴云舒的腿上,“爹爹,不是百里阿叔的錯,都是阿崽好奇,才跟上去看百里阿叔去那個奇怪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