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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鄭青石關為陜南古隘,宋代初立,至今關墻殘破,幾不可見,但數百年下來,倒是吸引了頗多百姓徙此定居,人煙甚稠,不亞中原大鎮。不過眼下,青石關方圓百里間的眾多堡寨村舍早已是人去樓空,僅剩些無力遠遁老弱病殘,尚躲于暗處心驚膽戰。
覃進孝帶人到達青石關的時候已是午后,早上酥雨方畢,空氣清新凜冽,原還有些疲憊之態的趙營兵不禁精神重振。
青石關有個巡檢司,但已不知廢棄了多久,入門時蜘蛛網都掛到了人的發梢。覃進孝著幾個兵士簡單收拾打掃了下,就進去休息,準備將此處暫作居所。因為據前方塘報,西北面的寧羌州局勢很復雜,覃進孝不想打無把握之仗。
全軍在青石關駐扎下來,覃進孝一路來有些困意,與覃奇功、廉不信簡單交談幾句后便回屋小憩。臨近傍晚,忽有塘兵回報,稱西面二十里偵察到一股兵馬,人數上百,歸屬不明。
覃進孝方才起身,門外“嘩啦啦”聲響起,全副甲胄的廉不信已經入內求見,原來,他手下的塘馬也探到了情況,所以特來請戰。
廉不信的心思覃進孝清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說起戰意,現在青石關的所有軍將沒一個比在寧羌州吃過癟的廉不信強。是以覃進孝沒有遲疑,允了廉不信的請求。
二百馬軍出營馳離,因走過青石關到寧羌州的道,廉不信很是輕車熟路,在青石關西面十里遇到了那股兵馬。乍一見,廉不信便知不是官軍人馬,派人兜馬交涉片刻,才知來者乃是楊三的部眾。
“二哨”楊三是現今與呼九思、梁時政齊名的川北三個大掌盤,此人年紀很輕,廉不信當初與他見過面,打量著僅二十歲左右。雖如此,傳聞楊三為人卻頗為狠辣,甚至曾經手刃過自己的叔父,卻又仗義疏財、能說會道,所以頗能服眾。
帶兵的是楊三手下一個領哨民,廉不信與他攀談一會兒,得知就在正午,楊三部在寧羌州東邊的槐樹垠與官軍遭遇,力戰而敗,楊三引主力尚在據險頑抗,這支小部隊則慌不擇路逃到了這里。
廉不信火速向覃進孝稟明了情況,覃進孝其時正與覃奇功討論接下來的作戰計劃,接報后征求覃奇功的意見,覃奇功豁然起身道:“事不宜遲,可速遣廉不信輕裝急出,可救楊三!”
覃進孝深然其,使者返回后,廉不信半點也不耽擱,下令二百騎立即動身。從青石關到槐樹垠不過百里,廉不信部疾馳到夜中,趕至目的地附近,在槐樹垠北十里發現了兀自拉鋸戰的亂軍。
廉不信的騎兵實際上人困馬乏,很難第一時間投入戰斗,然而廉不信很有經驗,他沒有莽撞地直接下令突襲官軍的腹背,而是將兵力分為幾股,分別在官軍的各個方面游走。
這支官軍鏖戰了半日,也是身心俱疲,面對據險死守的楊三,屢屢攻堅不克,早有退意,這時見對方來了援軍,更不待,士氣立沮,一炷香時間不到,全線向東撤去。
廉不信這才縱兵追擊,據守在山上的楊三也派人下山助力,兩部追到后半夜,擊殺近百方歸,后來從俘虜處知道,原來帶領這支官軍的兩個軍官張勝與袁華,都已死在了路上,領頭的一死,剩下的官軍不足慮也。
楊三手底下號稱萬人大軍,但是局內人都清楚,實際有五千就不錯了,且里頭大都是老弱婦孺,全是隨軍的家眷或者裹挾來的饑民,真正算得上能拿刀作戰的兵士,不過數百,而且戰斗力還不敢恭維。這么看,楊三以“萬人之眾”給兩三百官兵攆著屁股打,就順理成章了。
自以為難逃一死的楊三對廉不信的雪中送炭十分感激,激戰過后,邀其上槐樹垠北的一處暗寨會晤。廉不信正好打探目前寧羌州的局勢,欣然應諾。兩人攜手上山,熱了兩壺濁酒,坐下來交談。
“目前大掌盤坐鎮后方,二掌盤先手把持了幾處險隘,小弟則帶著游兵,四處接應。”楊三臉上稚氣未脫,但嘴角時常流露出一種兇殘的氣息,給人的感覺非常冷酷。
“川兵過來多少了?”
“這個月來了幾撥,不過人都少,這姓張的和姓袁的算是頭一次百人以上規模。現在看來恐怕是他們的探路先鋒。”楊三喝了口溫酒,目光斜到門外,那里一根長竿頂端,兩顆懸掛著的腦袋迎著風輕輕搖擺。
“你這么拖家帶口的,怎么當游兵?”一個老嫗顫顫巍巍地走過來,給兩人的酒碗重新滿上,拿著空蕩蕩的兩個酒壺重新去斟酒,廉不信等她走遠,忍不住道。可不是嘛,兵士數百,家眷倒有數千,有這么大個累贅,如何放得開手腳?
楊三“哼”一聲道:“這些都是我的家眷,還有我弟兄們家眷,不要他們,更別想打了。”
廉不信剛想說為何不將家眷置于一處留守,但回過神想,楊三手里不過五六百可戰之兵,再分出去保護這些人,拿什么作戰?而要是不派人看護他們,這些人內部生出什么亂子先不說,一旦被敵對勢力逮到,那就全是束手待斃的羔羊了。所以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正在此時,一個相貌頗丑的婆子一跛一跛走近來,啞著嗓子道:“大老爺,九姨太似乎著涼不適,吐了好幾次,你看……”
楊三聞,雙目兇光畢露,怒斥道:“老不死的賊婆子,不見我在與客人商議要事?格老子的她吐出膽水也不干老子事,滾,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