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暈倒是大事。
幸好有盛嬤嬤在,她經驗老道,又是請大夫,又是著人開窗通風。
屋中奴仆進進出出,阮云舒卻呆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什么,她臉色慘白,至今還不明白母親這是怎么回事,但顯然……母親暈倒與她脫不了干系。
目光不由朝圓桌看去。
她熬了一個晚上繡出來的香囊,這會就被人隨手丟在桌子上,甚至因為剛才丟得匆忙還沾上了菜湯的污穢。正在收拾東西的幾個丫鬟沒注意到她,低聲說道:“聽說是那位送的香囊里放了槐花,夫人才會暈過去。”
“這……她不知道夫人槐花過敏嗎?”
“怕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會一大清早就巴巴送過來,我剛才可瞧見了,她眼下一片青黑,怕是熬了一晚上繡出來的。”
“心意倒是不錯,但也實在太過急于求成了,便是不知道也該問一聲底下的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她是小姐自然不會挨罰,卻可憐了荷香她們。”
“誰說不是呢?我看等夫人醒來就要發作了。”
阮云舒聽著這些話,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子也有些站不穩,袖下的手指緊緊握著,面上惶恐不安。
……
大夫已經看過,說無大礙,休息下就好了。
盛嬤嬤一邊帶人出去,一邊聽人說,“還好這次只是聞了一下,若是時間長些,便是猝死也是有的。夫人的身體,嬤嬤最是清楚不過,怎么還會讓這樣的東西送到跟前?”
余光瞥見阮云舒待站的身影和蒼白的臉色,盛嬤嬤心里嘆了口氣,沒跟大夫說什么,只是道一聲“辛苦”,又著人給了賞錢,請人出去,這才朝阮云舒走去。
“嬤嬤……”
阮云舒小臉沒有一絲血色,眼睛也跟失了光亮似的,看著人過來,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母親會這樣。”
盛嬤嬤柔聲寬慰道:“夫人沒事。”
想到自己先前那番反應,又說,“先前老奴也是著急了,沒嚇著您吧?”
阮云舒忙搖頭,眼淚卻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實在不安,又怕人不喜歡,一邊擦一邊說,“沒嚇著,本來就是我不對。”她看了一眼里頭,小聲說,“嬤嬤,我想進去和母親道歉。”
盛嬤嬤遲疑道:“夫人還沒醒,姑娘不如先回去,等夫人醒了,我再派人去喊您?”
見她還是一副驚慌不定的模樣,她抬手輕輕拍了下阮云舒的手背,柔聲寬慰道:“您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夫人不會生您氣的。”
阮云舒心里還是不安。
但也知曉沒辦法留在這,只好勉強朝人露了個笑,謝過人,由人安排著丫鬟送她回去。
等她走后——
盛嬤嬤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正逢徐氏醒來,在里頭喊她,她連忙打了簾子進去,又是給人喂水,又是給人擦額頭上的虛汗,見她氣息還有些虛弱,擔憂道:“您沒事吧?”
徐氏搖了搖頭。
盛嬤嬤松了口氣,又說,“姑娘很擔心,還說要來給您道歉……”又斟酌道:“姑娘也是剛回來不知情,老奴看她眼下都是青色,怕是熬夜給您趕出來的。”
徐氏抿著唇,想到自己剛才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差點就要死過去的情形,臉上陰郁未平,半晌才厲聲道:“她院子里那些下人都是做什么吃的,回頭全都送去打罰一頓!”
盛嬤嬤知道她的脾氣,沒勸,應聲后又問,“那姑娘那?”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又是剛回來,徐氏舍不得責罵,但經歷這樣的事,她這一時半會是真的不想見她了,也懶得開口,搖了搖頭。
盛嬤嬤輕輕嘆了口氣,剛要出去,似月就進來了,她皺眉斥人,“夫人在休息,你進來做什么?”
似月給人請了安,又看了眼閉目的徐氏,低聲說,“幾個莊子里的管事還有鋪子里的掌柜來了,夫人原本說好今日要跟他們對賬的。”
這是大事。
盛嬤嬤不好決斷,只好看向徐氏,“夫人。”
徐氏心里煩躁,她雖然已經沒事了,但到底余悸未消,心臟還在不住跳著,原本這樣的時候,她若沒空,只管喊阿妤過去便是,但如今——
她內心煩亂不已,到底還是坐了起來,壓著那股子頭暈的勁,咬牙道:“給我更衣。”
等處理完對賬的事,徐氏已精疲力盡,正想回去歇息,阮東山卻來了。
阮東山今年四十不到,雖然沒什么本事,臉卻長得不錯,要不然徐氏當初也不會非要嫁過來。
夫妻倆同在一個屋檐下卻有大半個月沒見面了,就連之前換女兒一事,他也沒過問,只是說了聲忙,讓她自己處理……這會猛地瞧見人,徐氏一副隨時準備戰斗的模樣,挺直脊背,嗤笑道:“喲,這是什么風把咱們的大忙人刮來了。”
阮東山跟徐氏沒什么感情,這會聽她冷冷語,更沒什么好氣,“給安慶侯府的禮物呢?”
禮物?
徐氏一愣,才想起這事。
她這幾日因為偷換女兒的事忙得不行,哪里還記得這事?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她一向要強,尤其是在阮東山的面前,想到自己若是露了怯,這混賬肯定又要指責她一點事都打理不好。
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此時更是降到低谷。
剛想隨便扯個話,似月就走了進來,手里還捧著一個禮盒。
徐氏眉心微跳,心卻平靜下來,挑了挑眉,她冷嘲熱諷地看著阮東山。
阮東山也沒理會她,朝身后長隨抬了抬下巴就往外走,沒在阮東山的跟前丟臉,徐氏的心情舒坦了不少,連對底下人也和顏悅色起來,“這次你做得不錯。”
似月不敢攬這個功,實話實說,“這是大……”想到夫人昨天的交待,她忙又吞了回去,改口道,“這是阮小姐前日吩咐人準備的,剛剛白竹送過來的。”
徐氏一聽這話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