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花園的噴泉因為結冰,已經停止。石雕上掛著瀑布狀的冰凌,周圍還有一些未掃干凈的殘雪,氣溫偏低,到花架下談情說愛的學生情侶越來越少,現在是一對都沒有,也讓喜歡在此蹲守的邱大奇少了一項樂趣。
“臉上傷還有沒有事?”此刻的石椅絕不合適坐,老廖蹲在上面冷冷發問。
葉玉虎想拿出香煙點上一支,終究不敢,用力甩甩腦袋說:“剛才痛得厲害,現在沒什么事了,最多等下去醫務室涂掉紅藥水。”臉上腫起一大塊,還被鋁合金棒球棍的擊打撕破皮肉,已經結痂。把一個好端端的人弄得帥哥不像帥哥,豬頭不像豬頭。
“告訴我,剛才是什么事?”廖學兵早已了解事情經過,但還是希望從葉玉虎口中說出承認錯誤的話語。
通過關慕云、李玉中之口,葉玉虎早就知道班主任是個變態打架高手。小圈子里甚至懷疑老廖打過地下黑拳,不然他怎么那么像流氓中的高手,高手中的流氓呢?待剛才目睹半分鐘內解決七個人的場景后,葉玉虎心中這才真正翻江倒海,滿嘴苦澀不知是何滋味。新年化裝舞會那天晚上,幸好老師手下留情,不然自己絕對比用磚頭裝點門面的阿彪要差。
瞞著也沒用,老師隨便找李玉中等人問問,還不是照樣能夠知道事情經過?葉玉虎也是死豬不怕滾水燙,一路混過來的人物,說:“剛才那個人叫做阿彪,他在圓湖路已經算是有名的混混了,從龍王山中學到我們學校,很少有人敢惹他,除非是龍王山跟了淺水街光頭黨混的幾個學生。張熙漢是我的好朋友,去年新年音樂會現場在鋼琴鍵上涂強力膠水結果被邱大奇抓到,是他替我頂的罪,所以我們倆關系很鐵。”
張熙漢在旁邊微微點頭,有種少年人自以為是的得意。
“嗯,后來呢?”
“后來就是前幾天,張熙漢去酒吧玩耍,碰到了那個死人妖。喂,還是你自己來說吧。”葉玉虎向張熙漢揚揚下巴。
張熙漢說:“其實也沒什么,那個人妖我以前見過,經常勾引一些定力不堅的男人完事之后進行訛詐。那天晚上他打扮得妖里妖氣,就這么來找我,惡心得要死,我打了他一巴掌。沒想到他懷恨在心,還勾結上阿彪,結果剛才在校門口攔住我,我就趕緊給葉玉虎打了電話。”
老廖說:“葉玉虎,你以前認識阿彪嗎?”
“稱不上認識,以前在電玩室見過幾次而已,他是很囂張霸道的一個人,曾經為了幾個游戲幣捅傷別人。后來逐漸拉幫結伙,成了一個小團體。那些人都是社會閑雜人員,很光棍的,我們不太敢惹他們。”葉玉虎平時跟同學吹牛那是海闊天空,圓湖路誰都不放在眼里,但這會兒明白在班主任面前講大話裝豪氣沒用,唯有老老實實回話。
“既然不敢惹他,為什么還要帶人扛鋼管出去干架?”
“張熙漢被他們圍住,不出去也得出去啊。”
“看不出來你還挺講義氣的。遇到這種事情為什么不報警?警方會保護守法公民。”
愛混的學生一般明知道警察有用,但遇到事情卻從不主動求助,因為他們覺得那樣做會很丟面子,大男人要打得過對方,用“道上”的手段解決,才叫英雄。葉玉虎唯有與張熙漢相對苦笑。
老廖知道他們的心理,笑道:“想逞英雄是吧?被人打也叫做英雄嗎?真是可笑。你們的價值觀真有問題,在我們那個年代,學習成績優良,助人為樂,團結同學,尊敬師長的學生就是英雄,就會被別的同學所敬仰。而你們,誰的錢最多,誰穿得最好,車子最豪華,打架、惡整老師最厲害,這樣的人反而會被你們崇拜。唉。”
葉玉虎辯道:“誰有錢誰是老大,這樣想有什么問題?誰不更喜歡優越的物質條件?”
廖學兵馬上將話題轉到思想教育上:“話是沒錯,可那些都是你們父輩的,而不是你們的。別以為可以依靠父母過一輩子,也別以為日后繼承父母的財產很光榮。你們不是很要面子嗎?用父母的臉當做自己的臉,還真不知恥。”
同樣的話,葉玉虎已經不知聽邱大奇說過多少遍。不過邱大奇說的時候臉上是神圣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氣,廖學兵卻是十分不屑,好像站他面前只是一條狗而已。這讓高傲的葉玉虎很不舒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你管不著,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頭上。”
還真是二年二班第一頑固份子。“可惜貝曉丹不喜歡那種人。”搖搖頭,跳下石椅,向辦公樓走去。
走到一半,葉玉虎追了上來,擋住他的去路,笑道:“嘿嘿,想不到吧,去年我曾經提過一次喜歡瑞士軍刀,事情過去那么久曉丹心里還記得,結果就給我送一把,她要是不喜歡我,會記得這么清楚嗎?”
老廖心道:“我說我喜歡和女孩子談戀愛,結果曉丹就把自己獻給了我。”嘴上根本不以為然:“她還專程請人為夏惟寫了一本書呢,你那把軍刀算得上什么?連打架都不會去想后果,貝曉丹怎么可能喜歡不成熟的幼稚小男生?剛才要不是我,你恐怕連除夕晚上也得躺在醫院里度過。”
葉玉虎啞口無,隔了好久才說:“你以前說幫助我追求貝曉丹的,怎么說話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