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朝拉過一張桌子,將一把椅子搬過來,放到李青身后:“隊長,坐吧。”
將一杯熱水放到桌子上,院長邱福凱轉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
“嗯。”李青應了一聲,緩緩坐下來,盯著水杯中裊裊升騰起的熱氣。在桌子對面,是坐在床上滿眼血絲的潘志成。
深吸了一口氣,李青緩緩開口:“十年之前,我的父母死于一場交通事故。那一天我剛好高中畢業,晚上參加高中畢業會,喝了點兒酒,在天臺上陪著女朋友聊天。他們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沒有接到,第二天我收到了消息,他們過世了。”
李青抬起頭,盯著潘志成:“你還記得么?”
潘志成輕輕搖頭,表情木訥。
“我的父母,兩個人深夜開著一輛車獨自外出,在從港北前往明臺的高速公路上同一輛卡車相撞,當場喪命,他們的貼身保鏢卻在最關鍵的時候不知去向。事后追查起來,發覺這名保鏢的家人已經全部轉移到了國外,無從查找。”李青聲音很平靜,“你知道這個人么?”
潘志成再度搖頭,他明顯已經開始犯糊涂了。
秦武朝拉過來一把椅子,椅背朝外坐去,不耐煩的說道:“我看著小子就是欠修理”
李青瞪了秦武朝一眼,不讓他多做語,然后盯著潘志成,輕聲問道:“那你告訴我,你還記得什么?”
“我”潘志成張了張嘴,“我叫顧興民。”
“你不叫顧興民。”李青一字一頓的說道,聲音憑空響亮了幾分,“你是潘志成!”
“我不是!我不是潘志成!”男人滿臉恐懼,從床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不是潘志成,十年了,十年了,我叫顧興民”
李青拉開椅子,緩緩站起身來:“顧興民是他們為了保護你,給你起的另外一個名字,你現在看著我。”
潘志成低垂著頭,根本不敢去看李青。秦武朝走過去單手將他提起來,扼住脖子,將他的腦袋抬起來。
眼球向外凸出,好似隨時都能蹦出來一樣,潘志成不安的扭動身體,淚如雨下:“少爺,少爺我對不起先生和夫人啊!”
向前挪了一步,李青沉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我是潘志成,我是潘志成”
“很好。”李青輕輕點頭,“你原來是做什么的?”
“我是種菜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你還在學功夫。”李青搖了搖頭,“十年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我”
李青抬起頭,看了秦武朝一眼:“放開他。”
略一猶豫,秦武朝松開手,將潘志成扔在了床上。
李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從一個精神病人這里套取線索,但現在他已經別無他法。十年光景,實在是太久了,久到足以抹掉任何痕跡,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仰仗于謝雨煙的細心保護,怕是現在連一粒塵埃都不會留下了。
從腰間抽出了一只匕首,李青坐到床邊,拉過潘志成骨瘦如柴的手腕看了看:“你現在還拿得起刀么?”
說著,匕首鋒刃向下,在潘志成的手掌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切口,涌出了鮮紅的血液。
潘志成疼的臉色猙獰,渾身劇烈抽搐,喉嚨里泛起一陣陣難聽的“嗬嗬”聲。
李青將他另外一只手也抓了過來,兩只手放到一起。在他的另外一只手掌中,赫然一道長長的傷疤,同李青剛剛劃下的刀口別無二致。
“你看看,想起什么了么?”李青的眸光跳躍了一下,“這道傷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有一個男人救了你,要不然這道傷口會越來越長,從手掌向上爬,穿過胳膊,繞到你的脖頸,將你的腦袋摘下來。”
“是李先生。”潘志成猛地哆嗦了一下,“是李先生救了我。”
“嗯,然后呢?”李青淡淡的問道。
“然后然后我到了李家,給先生做保鏢。”
李青再度點頭:“不錯,你到了李家,給李元文做保鏢。但是,李元文死于一場車禍,對么?”
“對,先生死了,太太也死了。”潘志成猛地攥緊了李青的手,鮮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聲音更咽,“先生死了,太太也死了,我對不起他們,我對不起他們”
“平靜,平靜下來。”李青抽出手,盯了一眼手上的血跡,然后扶住了潘志成的肩膀,看著他逐漸安靜了下來,便又開口問道:“你現在告訴我,李先生出車禍的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我在開車。”潘志成眼睛瞪得很大,“我喝了好多酒,在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