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若曦唯嘆了一口氣:“不過當時的萬漸儒已經病入膏肓,隴西窮山惡水,漫漫長途,他無法親自抵達。于是就從自家船上挑了幾十名水手,從銀莊調了一批催債的小鬼,又從當時的軍政衙門買了一群散兵。萬家的水手行事穩重,踏實肯干;催債的地痞心思活泛,能耍無賴;而那群軍兵又經驗豐富,會擺刀槍。三方人湊在一起,互相監督,彼此補足,算得上天衣無縫。這三方人湊在一起,萬漸儒許以厚祿,派他們深入隴西,尋找神仙樓的蹤跡。據說,當年萬漸儒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神仙樓上,不惜許給了這三方人將近半數的家產。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在財富的誘惑之下,三方總計四百余人,去了隴西。”
鐘若曦忽然沉默了下來,仔細打量了李青和古月一番,又再度開口:“一年之后,這群人終于回來了,不過同離開時相比,只剩下了十多個人。”
李青臉色變了變,禁不住問道:“萬漸儒呢?一年多了,應該已經死了吧?”
“萬漸儒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死了,繼承家業的是萬家長子,萬遠麟。當時剩下的十來個人,由一名姓李的水手帶領,他將在隴西找到的東西呈給萬遠麟,希望他能兌現其父萬漸儒的諾。”鐘若曦微微停頓了一下,“那是一批誰也沒有見過的青銅匣子。”
李青的臉色瞬間一片鐵青。
鐘若曦看到李青的變化,頗有些得意的眨了眨美眸:“因為一批毫無價值的青銅匣子,卻要付出近半數家產,萬遠麟自然不會同意。他命人當眾切開了一個青銅匣子,里面流出的液體發出一股惡臭。”
俯身將文件夾從桌子上拿起來,鐘若曦展開了其中一頁念道:“據傳這種味道蔓延數里不絕,令人作嘔,時人皆掩鼻過巷,難以下飯。”
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鐘若曦挑了挑秀眉:“這種描述可能夸張了一些,不過想必你們是見識過的,也就無需我多加描述了。總之,萬遠麟當即震怒,認為這些人從隴西帶回來的盡是巫蠱余孽,同他父親的遺愿相距甚遠,所以直接拒絕兌現諾,對這一干十余人杖責四十,趕出了萬家。”
“隴西之行,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著回來了,最后卻換來一頓好打,這十余人自然是心懷怨恨。不過唯一的優點,就是他們在隴西那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之下,已經磨礪出了一身好膽。故而在傷好之后,這十多人就重新聚集在一起,趁著一個月黑風高夜,洗劫了萬家。時任萬家家主萬遠麟被賊人剖肝挖膽,腦袋也被摘下來,插在了萬漸儒的靈牌前。就連萬家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被亂刀砍死。一夜之間,萬家直系一脈上上下下八十余口盡皆斃命,綿延數百年的大戶商賈就此沒落。”
“萬家在沿海一帶素有善舉,萬遠麟出殯的時候許多百姓趕去送行,哭嚎聲響徹全城,長隊綿延數里不止。一直到這件事情過去了幾十年,還有當地老人在萬遠麟的忌日燒紙祭奠。”鐘若曦嘴角泛起了一抹近乎于嘲諷的笑容,“那十余個賊子從萬家劫掠了大量金銀珠寶,分贓之后四散奔逃。官府貼出告示緝拿,對逮捕歸案者在菜市口凌遲處死,時人皆是拍手稱快,對受刑者割下來的肉分而食之。當時洛水有一秀才,后來登進士及第,殿試時還以此事為題做了一首詩,皇帝評有大快人心之語,由此追封萬遠麟信義侯,賜金匾,光耀宗族門庭。”
李青眼皮跳了跳:“十多個人都被抓到了?”
鐘若曦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然后笑吟吟的問道:“李青,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李青一臉茫然:“這話是什么意思?”
冷笑了一聲,鐘若曦沖著李青伸出了三根玉指:“同一批案犯,有三個人逃掉了,就好似從此銷聲匿影了一般,再無音訊。”
李青扯了扯嘴角:“那你就說有人逃掉不就完了嘛,這種事情都是聽你說的,我怎么會知道?”
鐘若曦一眨不眨的盯著李青,忽然緩緩開口:“要是這三個人不逃掉,又怎么會有你呢。”
李青心下一驚,猛地瞪圓了眼睛:“鐘若曦,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鐘若曦淡聲說道:“李青,你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船運啊。”
“陳家呢?”
“呃,陳家一直都沒有正經營生,靠的是放貸,洗錢和開賭莊。”
鐘若曦唇角的笑意緩緩擴大,最后問道:“那齊家呢?”
“齊家出身軍政嘛,這有…”
李青突然間頓住了,臉色由青變紫,隨即又由紫轉白。
“他從自家船上挑了幾十名水手,從銀莊調了一批催債的小鬼,又從當時的軍政衙門買了一群散兵。萬家的水手行事穩重,踏實肯干;催債的地痞心思活泛,能耍無賴;而那群軍兵又經驗豐富,會擺刀槍。三方人湊在一起,互相監督,彼此補足,算得上天衣無縫。”
鐘若曦之前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李青心頭回響,水手?錢莊?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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