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所在這片區域靠海邊的位置,有一座小禮堂,里面立滿了林家過世先人的排位。
說是小禮堂,其實從未在此舉行過什么隆重儀式。不過家主林盛尚在人世之時,每年都會到海邊祭祀先祖,然后在這里舉行家族聚餐。那個時候全家上上下下數百人齊聚一堂,笑聲蕩漾,也極為熱鬧。
現在林盛過世,這座小禮堂直接被用作了停尸靈堂,四周環繞了又粗又高的白蠟燭,火光搖曳不定,在夜幕的掩飾下,顯出別樣的神圣莊嚴。
李青此刻就站在寂靜的靈堂外,迎著自海面上吹來的海風,呷呷嘴,仿佛也嘗到了海水的腥咸。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李青一步步向著靈堂走過去,伸手拉開大門,走進了燭光明亮的廳堂。
在那具寬大厚重的楠木棺前,靜靜的跪著一個人。一身孝衣,身材瘦削,低著頭,一不發。
李青走近他,站在他身后,裝模作樣的鞠了一個躬。
“李青,少要假仁假義了。”冷冷的聲音響起,林源已經站起來轉過身,一臉陰狠的盯著他。
“畢竟是長輩嘛。”李青扯了扯嘴角,“你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就好像他死在我手里一樣。”
“林家不歡迎你。”
“哦,你們林家歡迎秋秋么?”李青笑吟吟的問道。
林源視線下移,沒有回答李青的話。
李青嗤笑了一聲,不再理會林源,轉過身繞著那具棺材踱了幾步:“林老先生是怎么死的?”
畢竟面對著死者,李青還是將平日里掛在口中的“老家伙”藏在了肚子里,改以“林老先生”稱呼林盛。
林源卻并不回答:“你可以走了么?爺爺剛剛離世,他需要安靜。”
“他的確需要安靜,畢竟吵得太久了。”李青輕輕瞥了林源一眼,“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同我談談,夢蝶有沒有說過,你的行為是在玩兒火?”
“你是在警告我?別以為你同我姐的關系很好,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李青,你還不配。”林源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呵呵,看來你對我有很深的仇怨嘛。”李青的視線停留在面前的楠木棺上,“你還沒有回答我林老先生的死因。”
“病逝。”
“病逝。”李青重復了一遍,聲音壓得有些低,“是因為心病么?”
林源臉色猛地一變:“李青!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想開棺看看。”
“混蛋!你擾我林家長輩清凈,活得不耐煩了吧。”林源臉色猙獰,一伸手從孝衣下抽出了一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李青的眉心。
“守靈還要帶槍?你可真是思慮周全啊。”李青笑著連連搖頭,“你最好把槍放下,要不然難免從我這里得到一點兒小教訓。雖然我答應過你姐,但卻不包括我在必要的時候教訓你一下。”
握槍的手抖了抖,林源冷冷的喝道:“滾出去!”
李青咧了咧嘴,兩手插進口袋,向著靈堂四周看了看,沖著最前面揚了揚下巴:“這是你們林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么?林源,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守靈,會不會感到害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外面鬼哭狼嚎一般的海風,會不會感到內疚?”
“李青,我沒心情在深更半夜聽你這番胡亂語,我甚至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就會開槍。”
“是啊,我們都是這世間的浮萍,許許多多的選擇,其實根本由不得自己。”李青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盯著自己腳下,“我現在仍然記得你兩年前的樣子,縱然稚嫩,但卻意氣風發,少年無敵啊。如今呢?已經變成了一條茍延殘喘的孤狼,緊緊握住最后那一根野草…”
李青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源已經緊緊咬著牙,微微抬起了槍口。
他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李青已經身形一閃來至近前,兩根手指捏住了林源的手腕。
自手腕上傳來的劇痛,使得林源禁不住一咧嘴,手槍瞬間脫手,被李青的另外一只手穩穩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