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她一頭霧水叫出一聲。
魏嘗卻死命拽著她不放,一陣瘋跑,邊吹出一聲哨響,待后頭一匹高頭大馬聞聲奔來,便將她一把托上馬背,而后自己也一躍而上,夾夾馬腹,揚鞭策馬馳出。
身后跟來的殺手被羽林衛齊齊截斷,望洋興嘆。
薛瓔被魏嘗大力箍在身前,顛簸在馬上,回頭看了眼后邊戰況,皺眉道:“你做什么?用不著突圍。”
魏嘗解釋:“帶你踏青。”說罷再揚一鞭。
薛瓔真服了他:“你這是劫擄當朝公主。”
“就算是吧,我回去再領罰。”他說完低低一笑。薛瓔的耳朵正貼近他喉結,幾乎都能感覺到那股狡黠的震動。
“你別蹬鼻子上臉。”她皺皺眉,掌心一翻,攥緊袖箭,一扭輪軸便將箭頭對準了他拿鞭的手。
魏嘗低頭看一眼,將馬策得更快,說:“你來。”
薛瓔說來就來,指尖微一用力,一柄細箭飛射而出,險險擦過他護腕上的銅片,釘入腳下泥地,震得他整只手,連帶胳膊都發麻。
他驚道:“來真的?”
“不然?”
魏嘗看了眼她冷冰冰的側臉,笑說:“長公主的箭法是真不錯,這么顛的馬上,想射偏就能射偏。”
薛瓔狠狠剜他一眼,這回看樣子是真要動手了。
“行行,放你下來。”他勒停馬,松開她,隨即翻身而下,望了望四面荒林,“不過跑得有點遠了。”
不料薛瓔卻沒跟著下來,一扯韁繩便掉轉了馬頭,作勢要走,說:“你自己想辦法回去。”
“哎!”魏嘗喊住她,“我正在被追殺,你留我一個人在荒郊野嶺,我會有危險的。”
薛瓔冷笑一聲,心道他方才玩興大起時怎不記得危險,嘴一張正要開口,不意面頰上忽然落下一滴涼意,抬頭一望,才見頃刻功夫變了天,頭頂陰云密布,似乎就要下雨了。
不是似乎。
她還沒來得及離開,雨就嘩啦啦揚了下來,一瞬澆濕她面頰。
魏嘗慌忙踩上馬鐙,重回她身后,奪過她手中鞭子策馬而出,順勢將她往懷里一摁,一手替她遮擋前額,說:“躲著點。”
薛瓔心里真恨,她長這么大,身邊一直不缺辦事得體之人,還是頭一次淋雨,避無可避之下也只好將他當簦笠使,微微縮起身子,一邊抬手遮雨,一邊問他去哪。
魏嘗說回去路上有殺手,太冒險了,他上回辦差時來過附近,知道前頭有個躲雨的地方。他說完,橫臂在她身前,稍稍將她圈緊一點,畫蛇添足一般補了句:“事急從權,我沒別的意思。”
這話還不如不解釋,薛瓔渾身一僵,魏嘗也覺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趕緊轉移話茬,說:“那個,今天天氣不錯……”
薛瓔迎著噼里啪啦落下的雨,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一刻鐘后,她便跟著他上山,進到了一處亂石堆積,僅容二至三人蔽身的破山洞。
第一眼看見它,薛瓔是有心拒絕的,但外頭傾盆大雨依舊未歇,眼見也沒有更好去處,只得將就避避。
薛瓔倒還好,一路躲得周全,魏嘗身上就幾乎沒一處干了,落湯雞似的,入里后在亂石堆里蹬蹬長靴,一擰袖子,擠出大片的水來。
薛瓔原本站在洞口望天,聽見淋漓水聲回頭,才見他從頭到腳狼狽成了什么樣,原本因他任性妄為而起的怒火也稍有消減,默了默說:“脫了擰擰吧。”說完扭過頭去,示意不看。
魏嘗心道其實是可以看的,可又不好直接邀請她觀賞,便退到角落寬衣解帶去了。
山洞窄小,薛瓔抱臂在前,聽著外頭雨聲與身后窸窸窣窣的動靜,突然說起國家大事來:“長安下雨了,不知冀州如何。”
魏嘗知道她是不自在才找點話聊,便順嘴接:“冀州怎么,又鬧春旱?”
薛瓔點點頭。
他脫下靴子倒水,邊隨口道:“有災治災,按部就班來就沒什么可怕的,但必須謹防人禍。冀州這一塊,北接衛國,西臨平陽,一旦生亂,容易被人利用,危及朝廷。”
薛瓔點點頭。他的政治嗅覺,倒比大部分朝臣都敏銳。
“那怎么辦?”她彎唇一笑,“為了你,剛把衛國得罪了,怕是遲早鬧出場腥風血雨。”
從薛瓔此刻的反應,再聯想到上回衛莊王的畫,魏嘗不難猜出今日的殺手是衛飏所派,聞想了想說:“天總要刮風下雨的。”
“嗯?”
她沒懂這突如其來的一句,隨即聽他沉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我沒法叫它放晴,但一定不會讓它淋濕你。”
薛瓔懸著水珠的長睫微微一顫,耳根突然發起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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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嘗:好雨知時節,當發生,乃發生。
突然亂入的太孫:你這個老家伙,不要搶本太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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