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手機端m.biquwu.“嘩!”萬千甲蟲拱破土層,如噴出地表的泉水般涌出,前仆后繼,瞬間咬破尸氣之壁,爬到二人身上,開始啃噬,師徒二人面上、手腳,肚子,只在一眨眼工夫便被咬穿了幾個大洞。
戰場十余丈外,十幾個黑衣人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看著戰局的演變。“有古怪。”康香主皺著眉說道,“他們被萬圣降體,怎么動都不動一下?”
“是奇怪,按說臨死了,至少應該叫一聲的呀?”一個堂主也說。
“想是因為香主親來坐陣,萬圣得以大展神威,速度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動作就……”一個堂主恭聲道,一眼看見康香主正冷冷的注視他,不自禁的打個寒噤,下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場中的師徒二人果然姿勢古怪,身邊殘余的僵尸讓蜂蟲攀附,都滾成了一團,惟他們兩個人單膝跪著,仿佛在拜見什么神圣似的,巖石一樣巋然不動。羅門教眾人靜靜看著施足孝二人,皺緊眉頭,全然不解其中奧妙。
同一時辰,八十里外的安義村。
七名年輕男子趁著活閑,偷了一條狗殺掉吃肉。幾個人在水邊剝洗凈了,圍在火堆邊喝酒劃拳。正酒酣耳熱之際,其中兩個男子突然大跳起來,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頭疼!啊!疼!疼!”
“呼!”火焰驟起,他們腦后的辮子猛然燃燒起來。
“有信!有義!你們怎么了?”同伴們驚慌大叫,然而那可憐的兩兄弟慘聲不絕,已經抽搐著伏倒在地。兩樣黃色的物事從他們腦后飛出,象蝴蝶一樣翩然拍動。火光下看得明白,那是兩張黃紙疊成的小人形狀,一干人錯愕的看著,見兩張紙人舞了片刻,“啪!”的一下在空中化成了煙霧。鉆入了地下二人的頭頂百會。
“有信……有義……你們……沒事吧?”
沒有回答。
同伴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酒醒了大半,趕過來扶起了兄弟二人。然而令他們驚異的是,句有信和句有義……兩個人的面容似乎跟剛才有些不一樣了。
“你們……你們……”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兩人慢慢變化,其中一個皮膚慢慢干癟沉暗下去,臉上似乎被一把看不見的利刃削剪,寬闊的下巴變得尖峭,原本的濃眉大眼,也漸被半禿的白毛和耷拉松弛的皮肉覆過。
迅速變老的句有信變得陰鷙之極,他大口的喘息著,看看身邊手足無措的幾個人,突然獰笑一聲。
河灘上傳來了慘不忍聞的悲嚎。剛好五聲。
“走吧,堯清,我們先找個墳地補補元氣。”
“是,師傅……”
兩個人蹣跚著走入了黑暗。
八十里外的山林戰場,暫時與他們無干了。那里現在只有一個人在拼命求生。
當施足孝師徒召動的紅尸退回虛空之時,范同酉正好同時捏破了龜魄瓶和鐵線蛇魄瓶。兩物都是甲胄堅硬的鱗類,融魄過后,他的肌膚表層便生成了片片蒼黑的鱗甲,硬如堅鐵。一個沉重巨大的拱形甲殼從骨節里突生,橫向合攏接扣,將他軀體護住。范同酉把手足一起縮入殼中。
這下防是暫時防住了,但范同酉也走不了了。背殼太沉,行動太慢,龜魄的最大弊病正在這里,這也是他先前被施足孝攻擊時,寧肯用蜣螂魄也不用龜魄的原因。縮在甲殼里面,聽蟲蟻在身上各處死命啃噬的聲音,范同酉暗暗發愁。背后被尸水溶開的傷口已經有茶杯那么大了,疼得他眼前直發黑,他能感覺得到,膿水順著脊背淌下,把他后腰腰帶都浸濕了。
更糟糕的是,他能用的用具,已經不多,多年來辛苦收集的一百另八枚封魄瓶子,經此一役后已經十去其九,所余無幾。
“該怎么辦?”他焦急的想著,感覺背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啃噬的聲音愈加密集。不行!縱然龜背堅硬,但也禁不住萬蟲啃咬,更何況,看不見的敵人還隱伏在側,須得下個決斷了,他猶豫著把手伸到了衣領位置,卻又放下。再抬起,又放下。
“啪!”一塊龜板被咬開了。
范同酉象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拱起身子來。右手兩指飛快的捏住了藏在衣領中的那枚封魄瓶。
如果此時有人正在他對面,便可看到他臉上一副又焦急又心痛的表情。
康香主臉上表情同樣也很不好。幾個下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跟著他的目光投向地上的兩堆白末。
所有死尸的血肉骨骼全被甲蟲吃得干干凈凈。只有施足孝師徒二人,骨頭還沒被咬,就散成了這樣。
“他們跑了!”康香主面色鐵青說道。“尸門和鬼家最擅長這些死里逃生的把戲,下次再遇見這兩個門派的弟子,一定要給我活捉一個過來,我要嚴刑訊問!搞明白他們到底用的什么法子。”他的面上皮肉抽動,再把目光投向三十丈外的另一處戰場。
白蟲高高堆起,已經成了一個小山丘。大團的地蜂充斥滿了周圍的空間。
“不管這個是什么人,再不許他跑掉,如果他跑了,我讓你們……”話沒說完,便看見兩人多高的蟲山突然爆裂開來,氣浪呼嘯著向周圍沖擊,萬千甲蟲被激得象鉛彈一樣四面急射,打穿樹葉,‘奪!奪!奪!’的深入木中逾尺。
在這狂飆面前,合抱粗的大樹都無法抵御,離得近的,被連根拔起,當空飛舞,離的遠的,也被攔腰吹斷。整座山林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震得晃了一下。
滾滾蒸騰的白色云氣之中,一團青光如練,射上了天空。
這是一頭奇怪的大鳥,頭生肉冠,渾身披著翠綠色的毛羽。流轉著華光的尾翎直有丈許之長。但它的整個軀干,仍然象一個人的模樣。
這個三人象人,七分象鳥的怪物究竟是什么,羅門教中無一個人識得。
眼看著大鳥飛上高空,象一顆流星般向著江寧府的方向劃去,康香主怒極,右爪如鉤,一下抓在身旁的樹干上。“他媽的!讓他跑了!”
怒氣形成了威壓。眾人都看不見康香主目中射出的如利刃一般的精芒,然而卻都感覺到了沉重而致命的殺氣。如同沉重的磨石壓上胸口一般,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氣息不暢,而最難熬的,是源起于靈魂深處的戰栗,那是如同牛馬碰上猛虎時,面對天敵的與生俱來的敬畏和絕望。
幾個原先頗有不服的堂主,此刻才驚駭的發覺,這個看起來衰朽如風中殘燭的老人竟然如此恐怖!
“嘩!”被康香主抓中的大樹,連枝帶葉,突然散成了萬千焦黑的碎粒。
“行蹤暴露了,計劃全部取消!夏宴堂通知所有潛入城中的人手,分批出城,到舒州集結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