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太學的環境一點兒也不比貢院好。
貢院那頭原先在建造的時候,就是準備當考場用的,因此無論是號舍還是糞號等等,都是依著慣例規劃建造的。只不過,科舉是三年一次的,雖說日常維護還是有的,可事實已經證明了,官場蛀蟲也是真不少。
問題是,貢院僅僅是年久失修,可太學這頭并不是專門的考場啊!
緊趕慢趕才將太學的大殿改成了臨時考場,這也多虧了今年赴考的舉人數目不多。更確切的說,原本挺多的,只不過死了一部分,傷了一部分,跑了一部分,剩下的這些要么就是膽識過人,要么就是純粹缺心眼兒。
臨時的考場不能說不好,可跟好也沾不上邊。
其一,空間太小了,臨時用木板將大殿隔成了一個個小格子,瞅著竟然還不如在府城鄉試那會兒大。那時候起碼還能將桌板放下來拼成一張簡易的床,可這回就真的只有一張巴掌大的小幾,想要睡覺要么趴著,要么蜷著,且地上只有一床舊被褥并一個破蒲團。
其二,因著地方小了,且地上又鋪著被褥,興許是擔心走水,上頭臨時撤銷了炭盆,不過倒是允許攜帶暖手爐進去。沒帶的也不要緊,到時候會一人發一個。
至于吃喝問題,考生們倒是都帶了,考慮到帶水有些不方便,里頭是備了好幾個大水缸的,水是現成從井里打上來,再叫灶間煮開的。不過因著灶間跟考場有些距離,加上天氣寒冷,也就只能喝碗涼白開了,熱水那是不用想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即便先前有考題泄露的傳聞,差人檢查時仍不算嚴格。
這是因為考題跟背誦無關,就算真的夾帶了,能起到什么作用?真以為考進士還能抽背到四書五經?別逗了。若是提前知曉了考題,你倒是背下來呢,能經過重重考驗到這一步的,哪個不是背誦好手?
因此,孟謹元等人很順利的進入了考場,旋即就按著號牌找到了自己的號舍。
把號牌往小窗口一掛,再將自己的東西仔細整理一番,因著考卷尚未發放,這會兒也沒人管他們干啥。當然,大聲喧嘩和隨意走動都是絕對不允許的,基本上進了考場后,就做好準備當個啞巴,哪怕想要去糞號也得伸手示意差人過來,而非自個兒到處亂晃。
孟謹元原就是個做事極有條理之人,雖說號舍之簡陋讓他始料未及,不過說真的,他以前還在楊樹村的孟家老宅時,過得日子也未必比這里好,雖說地方是不小,可簡陋程度卻較之如今有過之而無不及。
相較于孟謹元的淡定,其他的考生就不同了。
不能使用炭盆這個規矩是他們所不曾料到的,雖說沒過多久差人就送來了暖手爐,可暖手爐這玩意兒,大小差異太大了。有那種專供女眷使用的巴掌大小做工極為精致的,也有腦袋那么大的湯婆子。
考場提供的賊小,也就巴掌那么大,做工也挺粗糙的,不過倒是不妨礙使用。而像孟謹元他們用的就是自家的東西,也就是祁家大少爺友情提供的,一大一小,大的可以用來烤紅薯、土豆、玉米之類的,小的則可以用來燜花生、栗子。
對了,今個兒早間,周蕓蕓臨時想起白煮蛋也是個好東西,特地叫劉嬸煮了二十來個,給他們四人分了分,到時候想吃個夜宵啥的,直接剝了吃,或者放在熱湯里滾一滾,再不然就燜在炭火里烤一烤,反正本身就是熟的,不怕吃到生的鬧肚子,至于烤焦什么的,焦糊的雞蛋也是蠻好吃的。
講道理,在整理好東西后,有那么一瞬間,孟謹元覺得他是來郊游的。
甩了甩頭將思緒拉回,孟謹元決定先去一趟糞號,省得回頭一堆人擠到一起去。
待舉手喚了差人,再由差人領著往糞號去,孟謹元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直到臨近糞號時,他才猛得回神,面上的神情在“果然如此”和“意想不到”之間來回切換。
號舍都是臨時的,糞號自然也是,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緊挨著糞號正滿臉喜色的那位格外的眼熟。
小柳何止滿臉喜色,他都開心得快要蹦起來了。上回鄉試時,他就沒想過自己能中舉,尤其一連三場都緊挨著糞號,等考完之后,他都回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個什么狀態。結果,事情就是那么神奇,他居然中了!
同理可證,這一回他也一定能中,因為他跟糞號有緣,兩者的八字格外合!!
至于糞號那“迷人”的氣味,小柳深以為連盛夏都能熬過去,隆冬時節有啥好怕的?沒事兒!
這般想著,他便樂呵呵的取了加熱包和飯盒、湯水,在耐心等耐的同時,他還往兩個暖手爐里都加了炭,大的埋了個一看就格外甜的紅薯,小的則埋了一把糖炒栗子。
等孟謹元從糞號里出來時,小柳已經美滋滋的吃上了,完全沒注意誰打他前頭過去。
事實上,一面吃著喝著,他還一面腹誹著,你說這要是考場的規矩不那么嚴格,讓他把黃銅小炭爐帶來該有多好?
孟家的伙食忒好,且又好吃又好玩,其中一個叫小火鍋,人手一個小炭爐,大桌子上擺滿了二三十盤洗好切好的各色菜肴,有魚有肉有菜,還有各種小丸子,往炭爐里一涮,再沾點兒麻辣醬,品兩口小酒,那滋味別提有多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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