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大方承認,陳姨娘果真聰慧。
陳姨娘笑笑,徐姨娘被侯爺藏的那般隱秘都能被少夫人挖出來,何況一個我。
沈傾揚眉看她,陳姨娘難道不信這只是個意外嗎
意外撞見陽陵侯同秦鸞相會,是沈傾給陽陵侯的說辭,當時的車夫,就是最好的證人。
陳姨娘唇角微勾,意外的成分或許是有,但后面的話,更多的就是人為了吧。
陳姨娘是一路從醉仙樓摸爬滾打過來的,對于事情看的顯然要通透的多。
而且,如果陳姨娘猜的不錯的話,陽陵侯府上下一片和睦的傳,應該也是假的。
不說別的,就說沈傾,同陽陵侯府的關系就不可能如傳那般。
作為宜寧侯府的嫡女,陳姨娘不信沈傾不知道大肆將秦鸞迎進門的后果,可她偏生還是那樣做了,而且將這樁親事辦得風風光光,滿盛京皆知。
其中深意,不免耐人尋味。
沈傾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那陳姨娘不妨再猜猜,我今日的來意
陳姨娘也不扭捏,直開口,我猜,少夫人今日前來,是為了讓我同徐姨娘一樣,順利回到侯府吧
沈傾點頭,那不知陳姨娘意下如何
陳姨娘并未直同意與否,而是說起曾經,少夫人既然能夠找到這里,想必也已經調查了我的過往,八歲賣身醉仙樓,十五歲躋身花魁,十六歲跟隨侯爺回到侯府,二十四歲盛寵漸衰,被侯府主母尋了個由頭送到了盛京城外的靜心庵,歷經兩年身心折磨才得以被侯爺救出,安身在這蕉花巷中,半生顛沛,而今難得清靜,所以少夫人以為,我為什么要舍棄如今的生活重新回到陽陵侯府那個火坑呢
放下手中茶盞,沈傾看著陳姨娘的眼睛,認真開口道:因為那個無辜早夭的孩子,也因為見慣了富貴的陳姨娘同這滿院的清貧格格不入,還因為……被罰了一年俸祿的穆林淵根本沒有多余的錢財再去嬌養一個外室。
陳姨娘在陽陵侯府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次身孕,不過僅在兩個月大的時候就被陽陵侯夫人生生灌下一碗墮胎藥流掉了,藥性強烈,不僅讓陳姨娘沒了孩子,也永遠失去了為人母的機會。
事后陽陵侯夫人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青樓妓子不配生下一朝侯爺的血脈。
對此,陽陵侯雖心有不忍,卻并沒有懲處陽陵侯夫人的意思,仿佛是默認了陽陵侯夫人的說辭。
于陽陵侯而,陳姨娘更像是一個玩物,一個精美乖巧令人愛不釋手的玩物。
而自從進門開始沈傾就在打量屋中的陳設,已經掉漆但依舊干凈的雕花木椅,洗的泛白的但纖塵不染的帷幔,角落里被呵護的極好的古琴……每一件,都彰顯著主人的品性,一種哪怕置身塵埃依舊無法被掩埋的清雅。
和秦鸞那里的院落恢宏仆役成群相比,陳姨娘這里顯然要樸素的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沈傾覺得,以陳姨娘的聰慧,是足以逃出靜心庵的,可是她沒有,不僅沒有,還硬生生捱了兩年,才借機將書信送到陽陵侯手上,和陳姨娘不信她將秦鸞迎進門是意外一般,沈傾也不信陳姨娘的這些遭遇悉數盡是巧合。
沈傾在賭,賭陳姨娘還有秘密,賭陳姨娘的野心不止于此。
聽沈傾提起那個孩子,陳姨娘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不過瞬間便消隱不見。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陳姨娘直接應下沈傾的提議,那妾身就靜等少夫人接妾身入門了。
一句妾身,便是陳姨娘最明顯的表態。
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沈傾也不準備多留,同陳姨娘道別,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陳姨娘起身相送,就在沈傾即將踏出門檻的時候,陳姨娘倏然出聲,少夫人,妾身不比徐姨娘,所以還請少夫人不要讓侯爺知道此事。
沈傾點頭應下,這一點,陳姨娘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