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宅子旁邊的那戶人家搬走又來了一戶新鄰居的事情離澤自是知道的,本來還想再打探一下新鄰居的底細,以免對陸晏不利,不想陸晏卻說他已經見過新鄰居了讓離澤不必再查,故而離澤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新鄰居竟然就是沈傾!
現在,離澤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陸晏非要大晚上去云靈山,看樣子十有八九是偷聽到了沈傾和蟬衣的對話。
他家主子藏得可真深啊!
蟬衣一邊打呵欠一邊出聲:啊你還不知道嗎
沈傾笑的溫和,無妨,現在知道了。
沈傾走向宅院門口,臨進門時,看向陸晏,真誠出聲:昨夜,謝謝你。
陸晏搖搖頭,隨即什么也沒說的便先一步進了院門。
他的身體,就快撐不住了。
如離澤所想,回到屋中不久,陸晏便發起了低熱。
因為陸晏身子不好,所以院中安置了大夫,只需片刻就將人請了來。
大夫搭上陸晏的脈,說辭還是原先的那一套說辭,公子身子孱弱,又遭了一夜涼,這才引起的發熱,靜養些日子也便好了。還有,公子的身體愈發虧虛了,若是這般下去,怕是于公子安康不利。
大夫說的隱晦,陸晏和離澤卻是聽的明白,若是再這般折騰下去,陸晏怕是就命不久矣了。
讓大夫開了些退熱的方子,又安排小廝去煎藥,將屋門關好,離澤才一臉關切的出聲道:公子當真喜歡那沈小姐么
喜歡到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也要去云靈山陪她捉螢火蟲。
陸晏笑的苦澀,離澤,我這樣的人,怎么配喜歡別人呢,我只是想,在最后這為數不多的日子里,多聽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笑容罷了。
你不知道,那日在湖上她第一次對我說話的時候,就像一顆石子落入了死水一般的湖面,那般光彩好看的眼睛,那樣輕靈溫和的嗓音,那般鮮活,那樣耀眼,讓我清醒的意識到,我還活著。
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陸晏過了很多年,而從沈傾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種名為救贖的東西。
離澤最聽不得陸晏說這些,逾越的打斷了他,那主子為何總要抗拒她的靠近,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有這么一個姑娘陪著,不是很好嗎
陸晏的眼底閃過幾許失落,離澤,我已經十七歲了。
當年,宮中一行太醫聯合診斷過,說他最多只能活到雙十之年,再不幸些,就連十八歲都是奢望。
所以之前的每一日,陸晏都是當做最后一日來活的。
直到看到沈傾。
陸晏期待沈傾的靠近,因為他喜歡看到沈傾臉上那明艷照人的笑容,喜歡聽她輕柔好聽的嗓音;可陸晏又抗拒沈傾的靠近,因為他知道,他的命太短,不該去耽誤任何人。
他不會也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他一直都在別扭著,明里一次次拒絕沈傾的邀請,可暗里卻又不由自主的朝著她湊近。
很多時候,站在那株海棠樹下,陸晏都不由自主的去想,如果他能和正常人一樣,身體康健,長命百歲,那該多好。
看著陸晏臉上不斷閃過的情緒,離澤最后選擇轉身出門。
陸晏燒的并不重,當日下午就退了熱,然,當天夜里,陸晏卻是發了病。
體內的三種劇毒不斷侵蝕著他的心臟、啃食著他的神智,痛到他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指甲狠狠掐進自己的掌心,可饒是如此,陸晏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不想讓自己的情況傳到沈傾那邊去。
她會被嚇到的。
而且,陸晏也不想看見她那樣漂亮的眼睛里閃過嫌棄厭惡的情緒。
待到離澤發現的時候,陸晏已經險些昏死過去。
離澤將干凈的帕子卷好放在陸晏口中,以免他疼到咬傷自己,又將他攥的死死的拳頭強行掰開,只見手心已經是血肉模糊一片。
一夜漫長。
清早,陸晏體內的毒素漸漸穩定,人也終于精疲力盡的睡了過去。
……
沈傾的臥房就在靠近同陸晏相鄰的那堵墻,所以昨夜隱隱聽到了隔壁不斷傳來的聲響。
醒來之后,沈傾問向蟬衣,隔壁可是出了什么事
蟬衣搖頭,不知道啊,話音剛落,卻是倏地想起了什么,小姐,我剛剛去給海棠樹澆水的時候聞到藥材味了,隔壁應該是在煎藥。
沈傾早就知道蟬衣鼻子靈,就算是相隔幾十丈的飯香味,她也能聞到。
藥材沈傾微微錯愕,是誰生病了嗎
想到前夜在云靈山上時陸晏稍顯蒼白的面容,沈傾心頭不好的預感升起,該不會是陸晏生病了吧
一會你去問問那邊是誰生病了,若是陸晏的話……就煲一盅參湯送過去。
若真的同自己一塊捉螢火蟲生的病,沈傾還真的做不到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