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蔣盤特意進了一趟望縣。
去了蘇蕓平時每每偷看,但不敢進入的脂粉鋪子。
進了布莊,買了蘇蕓心心念念想要的新布。
她說,家里總不能一直縫縫補補,年節總得添件新衣裳。
他還闊綽的買了小攤販的一整把糖葫蘆。
只可惜,他送走了獨子,只有沐女能把玩布娃娃,能吃到糖葫蘆了……
“明明看過日子,今天宜出行……怎么就出事了?”
蔣盤低聲絮叨,他顧不得衣服上的泥濘,趕緊在尚算干凈的胸口擦了一把手,匆匆跑到散落在外的東西前。
糖葫蘆還好,竹竿插在地上,都沒有弄臟。
迅速拔出糖葫蘆,小心的放回傾斜的馬車內。
又將地上的脂粉盒子撿起來,還好,口子都封的死,并沒有打開。
只是可惜了布匹,散落一地,表面都沾滿了泥土。
將布匹全部撿起來,在馬車邊緣的木頭上刮掉泥巴,蔣盤低嘆了一句:“新布未用就得洗一遍,做舊,蕓兒不說,卻又該難過了。”
臟布堆在馬車邊緣,蔣盤摸了摸錢袋子,里頭只剩下兩枚大洋,這是他留給蘇蕓的用度。
愚人雖愚,但總會開化。
見過兄弟如何對待妻兒,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
稍稍留下一些銀錢不難,好過于妻女還要去給人做苦工。
家平和,他在外也更放心,能做的好事便更多。
“罷了,先暫時用這些,過幾日,再去看幾樁事,收一點酬金,再給蕓兒買新布。”
蔣盤這才顧得上擰掉自己衣服上的水,擦掉頭臉上的泥濘。
雨并沒有減弱的跡象,他只能蜷縮躲在傾斜的馬車棚子下。
秋冬的季節,天冷,冷得他瑟瑟發抖。
不由得,又讓他想起來了那兄弟和弟妹。
一人撈尸出身,寒冬臘月浸泡在水里,都絲毫不懼寒冷。
另一人為鬼婆傳人,看似弱女子,可比上絕大部分男人,都不遑多讓。
“陰陽……雉兒,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哎……”
蔣盤又蜷縮了一下身體,勉強有了一絲暖意。
他不敢進馬車里邊兒,除了布匹,其余東西尚算干凈,他再進去,就必然要將那些物件弄臟了。
一整夜,雨終于停了。
頭有些隱疼,身體有些發汗,是風寒著涼的跡象。
不過蔣盤等不得。
他扯了馬車的墊子,將布匹打包起來,又裝了脂粉,舉著糖葫蘆的竹竿,就匆匆步行,繼續朝著紅河鎮走去。
雖身上有傷,雖感了風寒,但對于蔣盤來說,這都不算什么。
他的毅力極大,這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視作外界因素。
只要他精神尚好,身體就像是工具,大不了工具遲鈍一些罷了。
兩個時辰的步行,總算抵達了紅河鎮。
只不過,今日的紅河鎮,有些不一樣……
以往,他每次從外面辦事兒回來,時間只要超過幾天,都會有人在鎮口歡笑相迎。
而今天,一切都充滿了安靜。
路上是有人的,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眼神充滿了不忍,還有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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