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熹,謝謝你。
寧云舒緊緊地抱著眼前之人。
她很想開口,可是她不能。
今日費強所,固然讓她震驚,可是令她一直久坐在這兒心情不能平復的人卻不是沈琰,而是眼前之人。
若不是阿鼠受了費強的刺激告訴她了關于張知熹這七年來所做的事情。
她還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沈琰為了她,曾闖匈奴二十一次。
而張知熹,卻是一直在努力,整整七年。
原來,她從未被拋棄過,至少有這樣一個人,一直惦念著她,一直在以他的方式努力想要將她接回來。
只是他這條路,漫長且兇險,他次次以命相搏,她慶幸他沒有如以往那樣親自出使匈奴,否則必然落得身首異處的結局。
呼韓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太了解了……
她難以想象,他僅憑一己之力,毫無依仗,從員外郎一步步晉升至禮部尚書,目的僅為掌控外交大權。
為了與匈奴真正建立外交關系,他多次向皇上呈遞奏折,然而皇上始終不信生性兇殘的匈奴人會有歸順大肅之心。
盡管在這七年里,張知熹一次次親自出使周邊鄰國,憑借個人力量平息戰火,建立友好外交,但匈奴的皇上卻遲遲不允他前往。
張知熹雖不畏死,但皇上卻憂慮失去大肅的第一智囊。
七年間他親自出使無數次,其中路途艱辛已經是最簡單的一關。
經常都是穿越前線戰火以俘虜身份而入敵國,再憑過人的膽識與令人無法拒絕的條件勸說敵國與大肅停戰談和。
而每一次去到一個國家,他面臨的挑戰都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俘虜無論是在哪兒,都被視作螻蟻猶如魚肉。
曾有一次,他領著三十人馬前去烏孫,彼時烏孫與大肅關系勢同水火,眾人都以為他此去兇多吉少。
事實也如眾人所猜想一般,使者團入了烏孫部落后便杳無音訊。
直到一年后,烏孫主動停戰,在烏孫使者團入大肅朝拜之時,眾人才再一次看到了張知熹。
他回來了,當初三十人馬,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而且那時候的他出現在朝堂上,皮膚呈現出深黝的顏色,仿佛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透出一股歷經歲月磨礪的滄桑感,與平日里溫文儒雅的他判若兩人。
也是這一次之后,皇上深知匈奴非其他彈丸小國可比,更是不愿讓他涉險。
其間他也曾有好幾次機會能夠被提拔為尚書令,可以身居高位不必再冒險,可他都拒絕了,一心一意留在禮部,只為達成他的最終目的。
而讓寧云舒沒想到的是,他所殫精竭慮做的一切的,竟是她。
“張知熹,你后悔過嗎?”她輕聲開口。
夜風習習,雪花又開始飛揚。
他雖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未曾。”
他唯一心中的遺憾只有當初和親之議他沒有資格左右,如若不然也不會讓她受這么多困難。
“公主呢?可曾后悔過?”
寧云舒閉上眼,嗅著他身上的墨香。
后悔。
她后悔年少時愛錯了人,后悔沒能與眼前的他早些相遇。
若在最好的年華遇上他,或許她能如別的貴女一般嫁給良人,相夫教子,也就沒了后來的和親之事。
可后悔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她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再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