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咱們搞合作,您可不能有所保留啊”
李學武笑著請了李正風一行人往會議室走,邊走邊說道:“有什么意見您盡管提”。
“挺好的”
李正風笑著點點頭,對李學武說道:“搞工業生產你們是專業的,我能有什么意見”。
這是在私底下,李學武跟他喊老叔也是顯得親近些,他倒是覺得受用。
李學武哄人的嘴就像騙人的鬼,好人都給你忽悠瘸嘍。
李正風想著沒早點遇著李學武,很遺憾。
李學武卻想著早點遇著我,你早都瘸了。
他們兩個走在前面說著玩笑話,自然也就代表了這次考察的順利程度。
李正風說是沒意見,可拉著李學武的胳膊,還是笑呵呵地提點道:“槍我們是設計出來了,單兵裝備我們也都搞定了,這錢……是不是得……”
“啊~呵呵,錢啊”
李學武聽他提起錢,笑著打哈哈道:“您不說我還忘了,剛才還想問您來著,關于66-6式精確射擊步槍的推薦工作進行的怎么樣了?”
“嘿!這怎么問起我來了!”
李正風滿臉錯愕地看著李學武說道:“銷售工作不是你來負責嘛!”
“是,是我負責”
李學武點頭道:“可您不是說負責推薦工作嘛”。
他一本正經地對著李正風解釋道:“您想啊,我認識幾個人啊,負責裝備審核和采購的關系我可是一個都沒有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滑頭!”
“想賴賬是不是!”
“想不給錢是不是!”
李正風點了點李學武,看著他就是要賴賬的模樣,無奈地說道:“罷了,罷了,誰讓我鬼迷心竅上了你的賊船呢!”
“下周二,我約了總裝的人,到時候看你表現”
他抬起手想拍拍李學武的肩膀,難得的裝個嗶,沒想到李學武個子太高,拍不到。
如果使勁夠也能夠的著,可那樣子就太難看了,最后只能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頗有意猶未盡之感。
李學武聽他說完趕緊低了低肩膀,有這好消息咋不早點說呢,自己家老叔,拍拍肩膀怎么了。
李正風卻是看了看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大侄子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有奶便是娘的主兒。
你想給我拍,我還不拍了!
眾人走進會議室,開始就槍械生產和再研發工作進行了討論。
李學武很明確地表示,雙方的合作基礎薄弱,應該更注重關鍵武器的研發和制造。
按照他的計劃,合作初期的核心思想就是揚長避短,物美價廉。
現有的五六式槍族已經占據了主流位置,未來一段時間總裝是沒有能力更新迭代的。
輕兵所有責任和義務去研發更新式的輕步兵武器,但軋鋼廠沒有這個義務。
李學武的要求很簡單,以軋鋼廠現有的工業基礎為準,不可能投入大量的資源搞鍕工研發。
合作雙方不要想著搞比五六式還好的步槍,當前環境下,就算是搞出來了,也賣不出去,短期內得不到利益回報,只能是自討苦吃。
要順著66-6式精確射擊步槍的研發路子,搞部隊現有裝備序列中沒有的,或者說差距較大的。
最重要的是便宜,質量過關,便于作戰需要。
李學武說66-6式步槍能賣的出去,那是因為這款步槍毛子部隊已經在使用了,也在安南戰場上得到了驗證。
而他委托輕兵所設計的工兵鏟、匕首、飯盒等等,均是可替換產品。
也就是說,這些小五金的采購和應用并不會影響一線部隊的使用和設備更新。
其影響力遠遠不如武器迭代所帶來的巨大,便于部隊裝備的補充和選擇,是李學武站在對方角度來思考的銷售策略。
他曾經在一線部隊待過,也做過基層管理者,現在更是團級指揮員,對裝備的需要和應用,他比很多人都懂。
軋鋼廠和輕兵所的合作只是在某些關鍵點上,或者說特殊領域有所交流。
但要展開了發展,或者軋鋼廠正式成為保密單位,也是李學武不想看到的。
他在講話中也指出,未來雙方的合作發展模式,更應該是輕兵所負責設計和研發,軋鋼廠五金工廠只負責生產。
在銷售工作上,李學武會給予更多的支持,但主體單位更應該是以輕兵所為主。
說白了,軋鋼廠負責制造零件和組裝,就像造指甲刀一樣,我們也不知道這玩意是啥,干啥用的。
輕兵所有資質,也有能力承擔鍕工設計和制造的責任,那就負責把這些玩意兒賣出去,到時候大家一起賺錢。
李學武要扯輕兵所這張虎皮,給軋鋼廠謀一張保護傘。
就像夏中全說的那樣,這活兒他也能干,但他沒資格干,那李學武就找個有資格的人來承擔這份責任。
分給輕兵所的這個錢不能省,這叫騎電驢上酒吧,該省省,該花花。
沒有輕兵所,軋鋼廠就沒有合法生產鍕事武器的資格,也就賺不到這個錢。
會上也談到了銷售的問題,軋鋼廠這邊的機器天天開動著也是錢。
倒不是李正風真的急于吃紅燒肉,張嘴閉嘴都是銷售的問題。
他也很理解軋鋼廠這邊所承擔的加工成本和壓力。
如果能盡快實現銷售和武器的采購,那對雙方現有的合作和未來的合作都是一種保障。
李學武給輕兵所的人提供了幾個思路,著重提到了銷售的問題。
新武器的推薦和采購工作是有程序的,尤其是這種帶著毛子色彩的步槍,更是需要考慮更多的因素。
李正風說約了總裝的人,這是一個思路,從上層開始,或者叫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那李學武也不能干等死。
他準備贊助一批66-6式步槍給衛三團,憑借他自身的關系,著重培養精確射手的能力。
只要武器可靠,形成規模,那他就能把這支部隊拉出去干他一下子。
到時候一亮相,這槍到底行不行,不用他們說,只要看就行了。
當然了,相比于去見總裝的人,這條路會走的比較艱難,時間很慢。
但慢工出細活兒,李學武倒是不著急一下子就把槍推薦出去了。
總裝要采購十萬條,他也一時拿不出手啊,到時候人家一紙命令,這廠子姓啥還不知道呢。
所以,有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現在五金鍕工生產廠的庫存壓一些也沒關系。
不是還有調查部呢嘛,內銷不行就轉外貿,讓姬衛東當鍕火頭子去。
現在世界各地也不太平,這種步槍賣出個好價錢實在不難。
他說壓力大,那都是給輕兵所的人聽的。
賺了錢就特么想吃紅燒肉,那喂肥了還能使勁干活了嘛!
除了去見總裝的人和利用衛三團的影響力做工作,李學武還想過保密部。
這幫家伙對這種精確射擊步槍會感興趣的。
雖然他們的使用數量不是很大,可蚊子腿也是肉啊,關鍵是他們能打廣告。
內部一說保密部利用某某步槍,在超遠距離擊斃一名五十萬,這廣告效應一下子就拉滿了。
下一步他是有準備讓輕兵所搞防護裝備研究的。
武器的生產限制太高了,還是防護裝備來的合適,軋鋼廠也有這方面的優勢。
比如防彈衣,這玩意兒到啥時候都能賣的好。
比如單兵攜行具,比如防彈頭盔等等,生產起來不受忌諱,還能賺錢。
上午的接待會很順利,大家在會議的最后暢所欲,集思廣益,發表的意見都被記錄在了備忘錄里。
中午董文學出面,做東請了輕兵所的人一起吃飯,李學武作陪,給雙方拉關系。
以后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雙方都拿彼此當回事,這工作就好做多了。
下午不到一點鐘,李學武在火車站匯合了等在這邊的大強子,帶著沙器之等人一起登上了前往吉城的火車。
因為路程不算遠,李學武也沒找那個麻煩,去要什么軟臥車廂。
三對三的座位,幾個人坐正合適。
從在火車站見面開始,大強子就沒怎么說話。
臉色有些僵硬,看向李學武的眼神中也是帶著思考和迷茫。
他整整想了大半宿,不知道該怎么選擇,該怎么做。
他也不敢直接去找掌柜的,因為在酒桌上兩人就已經撞過眼神了。
掌柜的眼神犀利的可怕,看向他的目光更像是殺人的刀子。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在吉城的時候,掌柜的拎著刀……
可這關他什么事!
他只是按照掌柜的要求做了事,現在又不讓做了,那他怎么辦!
昨晚的酒局散后,掌柜的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回了房間,他有心想去問問此去吉城應該怎么做。
可他不敢,怕進了那間屋子再出來就不是他了。
一邊是他已經完成結構建設的鋼城貿易,一邊是掌柜的蟄伏意愿。
尤其是在面對李學武挑撥離間之下的那種威壓和逼迫,他的選擇至關重要。
至少對他自己來說是這樣的,是選擇跟隨掌柜的腳步,放棄鋼城貿易,守住吉城。
還是選擇背叛掌柜的,留住鋼城貿易,放棄吉城的勢力。
鋼城貿易是他的,吉城勢力是掌柜的。
明明知道李學武先砍了掌柜的一只手,調走了大春等人,又給自己埋了個坑。
如果接手鋼城貿易以前,他絕對保證對掌柜的忠誠。
可是現在……這坑里待的實在是太舒服了。
他何曾擁有過一臺吉普車啊,又何曾完全擁有一個正經的女人,一份正經的事業,能在陽光下生存的根本。
在面對那些機關廠礦單位的負責人時,他終于可以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地跟他們合作,不用黑燈瞎火的倒騰那仨瓜倆棗的。
直到走出吉城,走出那條街,走出黑暗的陰影,走出掌柜的庇護,他覺得天是那么的大,那么的藍。
一個人負責一個項目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排場有排場。
一個從山里走出來的土包子,第一次知道跟女人相處還有心動的感覺。
城里人管這個叫戀愛。
一個女護士,鋼城醫院的,兩人的邂逅是杯酒,時刻暖著他的心窩。
如果能正兒八經的談戀愛,誰又愿意去找那些老幫菜。
說到底,他想在鋼城有個家。
現在這個目標距離他非常的近,觸手可得。
只要他留在鋼城,繼續經營貿易,那對方就會跟他繼續下去,結婚生子。
而他,這個山里小子,也將會成為城里人。
他從來沒有跟掌故說過,他是多么的向往城里生活。
掌柜的不讓說,也不讓他們有這種思想,賺了錢買了東西送回山上的家里才是正確的做法。
可山里就像個無底洞,他們賺多少錢,挨多少累都填不滿。
家里永遠需要他的付出和努力。
可他不想努力了,也不想去填那個無底洞了,他想為自己活一場。
現在李學武點了他去吉城,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種選擇,一種機會。
他明白,吉城那些人和關系只有他能找的出來,理得清楚。
先前李學武派過去的那仨人就是個擺設,什么事都做不成。
掌柜絕對不會把吉城的底交給對方的,那不僅僅是底,還是掌柜的命根子。
也是山上那些人的命根子。
只要吉城的線在他們手里一天,那在鋼城的他們就不會被拋棄,更不會受委屈。
如果那根線斷了,他們就成了斷了線的風箏,人家讓他往哪飄,他們就得聽人家的話。
現在李學武帶著他去吉城,就是要讓他親手剪斷這根線。
如果他不做,那么鋼城的貿易就跟他沒關系了,鋼城的生活也跟他沒關系了。
進而,他也不用再想什么小護士了。
這人心歹毒,只一眼就能看出他跟掌柜之間的矛盾,并且放大這種矛盾,最后利用這種矛盾。
掌柜的不說話,就是讓他做抉擇,是跟他,還是跟李學武。
跟了他,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怎么回去的,怎么回來。
到時候沒了鋼城貿易,吉城的根基還在,永遠不會餓死。
而跟了李學武,他有富貴和愛情,卻要拋棄自己的根。
這種選擇實在是太痛苦了。
李學武看得出他的痛苦,可面對他的目光內心的決定絲毫沒有波動。
他從未信任過這些吉城人,更從未給過他們信任。
都不敢把后背交給自己,談什么忠誠!
要說忠誠,還得是周亞梅,她就敢把后背交給自己,扶著后背真的是……
四百公里路,一點出發的,快車也要五個小時。
李學武一行人下火車的時候正好五點半。
剛一出站口,李學武便看見了葛林的大高個子,站在那里很是顯眼。
“看什么?”
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挑眉問道:“不認識啊?”
“武哥”
葛林的聲音憨憨的,李學武問了,他便打了聲招呼。
同行而來的幾個人都在看著他,對比李學武還要高,還要壯的葛林都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如果他們知道葛林的歲數,恐怕下巴都要驚掉地上了。
“怎么就自己來了?”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下走,二叔來接他的車就在下面。
葛林看了他身后的一行人一眼,悶悶的不說話。
李學武也沒在意,等到了吉普車邊,便見二叔坐在車里對他微笑。
“先上車,領導們都在等著呢”
二叔李敢拍了拍車門子,目光掃向了李學武的身后。
兩臺車,就像李學武跟他說的那樣,晚上還有個飯局。
有些事一邊吃一邊談比較好,飯局是二叔安排的,就在林業的招待所。
葛林站在車邊,對著李學武說道:“武哥,我在家等你”。
“哎!”
李學武看著他打了招呼就要走,一把薅住了他。
“你來干啥了?!”
說著話,哭笑不得地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道:“你特么走了,我上哪兒找家去!”
“哦~好像是哦”
葛林想了想,好像西琳是說讓他來接站的。
他看見李學武有人來接,就以為沒他啥事了呢。
李學武笑著按了他的腦袋,把他塞進了吉普車。
而后回頭招手眾人,示意他們也上車。
大強子站在一旁,等人都上了車,這才對李學武說道:“武哥,我去找朋友,晚上去家里說話”。
李學武看了看他,隨后點點頭,說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大強子面對李學武的注視有些不敢對視,點點頭便往外面走去了。
二叔看了大強子的背影一眼,挑眉問道:“還有私事?”
“沒事,都是小事”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二叔,跳上了吉普車。
兩臺車一路飛馳,吉城的馬路很寬,很好走,說是新修的。
林業的辦公地點并不在山里,也不在城郊,反而是在市里。
路過的時候二叔還給他介紹了一下,說是以前滿洲國某某重要部門的辦公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