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好吃還是西餐好吃?
李學武的回答是有的吃就吃,先別挑,只有吃到了嘴里才有資格評價哪個更好吃。
他吃中餐的機會更多,吃西餐多半是為了工作,就比如這一次吃意大利菜。
當然了,既然是工作餐,那就沒必要多做評價了,又不用自己花錢,當然是能吃多飽吃多飽。
同在一起吃飯的意大利姑娘也挺有情趣的,還喜歡他喂飯,做在一起的第一句話便是:喂飽我。
唉——你們都不知道李學武為了工作付出了多少,他竟然有一天為了工作賣力地喂人家吃飯。
當然了,意大利餐也有特色,就比如烤腸。
凱瑟琳在京城沒待幾天,來京只是為了得到李學武的支持,得到紅星廠的支持。
有李學武的承諾就足夠了,她還得去營城接受她父親留給她的團隊呢。
家里有船舶公司需要接班的讀者都知道,同父親的老同事、老部下相處也是一個技術活。
她能用一晚上就說服李學武,但不可能用同樣的招數去對付那個團隊。
所以,她要做的還有很多。
不過有一點還是能看得出她初出茅廬嫩的很,那就是她竟然得到了李學武的承諾。
咋說呢,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從李學武這里得到承諾,她是怎么產生這種幻覺的。
有人問了,你李學武這樣不是渣男嗎?
沒辦法,李學武都說了這是工作餐,你吃工作餐的時候還會認真思考吃了什么嗎?
五月底的氣溫真的熱了起來,滿眼的翠綠也表示這個季節就算是夏天了。
當然了,這片翠綠也有李學武的功勞,只是他也不知道這份色彩給了誰。
“計劃趕不上變化,你道是我想改方案?”
李學武敲了敲文件,看著郎鎮南說道:“領導說的,未來一定會用到直升飛機,所以要有這個。”
“領導,咱就打個商量,這要求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郎鎮南苦笑著說道:“方案一改再改,改到最后我們都不知道用哪套方案干活了。”
“那你跟李主任說去吧——”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他,道:“你要敢當著他的面這么抱怨,我也敬你是條漢子。”
“呵呵呵——”郎鎮南說歸說,鬧歸鬧的,當然不敢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跟您我敢說,跟李主任我不敢,我都不知道怎么說。”
“行了,我能堅持的就不會讓你們為難,”李學武將文件推了過去,說道:“至于是聽人說的,還是真看見什么新奇的,我不知道。”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郎鎮南看看文件,“現在的情況是,領導要直升機停機坪,還要休閑區。”
“露天休閑區?”郎鎮南驚訝地撿起了桌上的文件邊看邊說道:“休閑區我倒是不為難,就是……游泳池是什么鬼東西!”
“哪怕這上面有小型電影院和網球場我都不驚訝,就是這游泳池我真是——”
“游泳池嘛——”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道:“你也知道領導喜歡運動,這也算是給集團職工的福利,工作辛苦之余也有個休閑的地方。”
“秘書長您是認真的?”
郎鎮南敢用他祖宗擔保,這游泳池就算搞出來了,也不會有集團的職工在上班期間游泳來。
“要不——在一樓的室外搞呢?”他遲疑著說道:“這樣技術指標降低不是一個等級啊。”
“我倒是不介意啊,”李學武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他說道:“但是我不介意引導你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啊。”
“李主任在一樓的室外游泳池里游泳,咱們樓上11層、10層的同事們觀看就不管了啊,”他指了指窗外說道:“可你要知道,咱們這辦公區是開放式的,大街上隨便進來個人都能看得見啊。”
“那就不是大家看李主任游泳了,而是李主任給大家表演個游泳了,這不是現場直播嘛。”
“可……可……嗤——”郎鎮南本來還想著爭取一下的,可一想到秘書長所說的場景,就會有點、就有點忍不住地想笑,“現場直播——”
李主任看起來是挺白的,但也不至于大家伙看一個白條豬在水里嬉戲。
“李主任的要求是游泳池,又沒說多大,也沒說在樓頂露天的,”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提點他道:“頂層又不做辦公使用,搞個游泳池還能做消防用水儲備池、綠化用水等等功能。”
“你呀,別一想到領導提要求就覺得困難,就覺得沒有用,”他挑了挑眉毛,給郎鎮南說道:“他能提到紙面上的要求,一定是深思熟慮的。”
“要說困難,要說斟酌,我想他比你想的要謹慎,比咱們任何人都害怕出問題,你說呢?”
“是,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
郎鎮南一想到李學武說的,把游泳池的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室內做游泳池就簡單多了。
他為難的是室外游泳池的維護和溫度控制。
“游泳池你搞不懂可以跟法國設計師研究一下,需要什么設備和裝備都跟他們談清楚,列個單子給我,我安排人給你們采買。”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說道:“包括小型電影院和網球場,你們搞不定的,那就買。”
“我懂了,秘書長,等方案出來我拿給您過目,”郎鎮南認真地說道:“就是增加的預算還得請您跟領導商量著……”
“這個不用你管,我來跟領導溝通。”
李學武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沒什么問題就這么辦吧,盡快把方案拿出來。”
話其實不用說的太清楚,李學武懂,郎鎮南也懂,這些奇葩要求根本就不是別人提的。
會吃會玩的李主任才是這個意見不能商量的主要原因,關于游泳池設備以及休閑區的設備,郎鎮南也明白了,他們搞不定的,那就是進口唄。
至于說從哪進口,誰來負責進口,這個就不用他管了,李學武有一些他知道但不了解的渠道。
這就是秘書長的能耐?——
“怎么就突然想起搞什么游泳池和網球場了?”
李學武和高雅琴從二汽回來,路上還就說起了這件事,機關里也早就傳出了風聲。
其實不只是紅星廠,國內各個系統的機關都一樣,對外人可能還有點保密意識,對內嘛——
說不好,真的說不好。
這么說吧,還得靠這個時代的通訊不發達,否則管委會上的內容還沒有散會呢,下面人就都知道了。
既然是李學武協調工程控制中心做的規劃修改意見,那就相當于廣而告之,不設保密防范措施了。
還別說,紅星廠這么搞,也就是在這個時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己的工程建筑公司,就連消防都是自己的,要是在后世……
別說改個游泳池了,就是此前的法國建筑設計團隊入駐變更部分外觀和設計圖紙都不行啊。
現在?現在當然沒有問題。
在國內建筑行業沒有被系統地管控和監督的情況下,只要地基打的好,想加幾層加幾層。
“游泳池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李學武看了一眼開車的韓建昆,給身邊的高雅琴小聲說道:“我知道小型電影院,網球場那個我也是抱懵猜的。”
“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高雅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扯,道:“我好像也知道了。”
“唉——上有所好,下必從之,沒辦法。”
李學武攤了攤手,說道:“不過電影院也有用,往后電影資料一定不會少,集體觀看學習唄。”
“一年能有幾次啊——”
高雅琴就差明著說浪費預算了,可她畢竟是剛來的,對李主任哪里好直接點名指責。
“網球場呢?不會是因為你吧?”
“我要說我是無辜的,你一定覺得我很矯情,對吧?”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并沒有對這個問題做回答,和尚腦袋上的虱子,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
他請了不少人去俱樂部打網球消遣,早晚得有消息傳到李主任的耳朵里。
你就說這玩意兒咋就那么好玩呢,由著他圈了一個圈子,能不叫老李嘀咕?
其實老李也有自己的圈子,只不過有點不健康,人數也有限制。
四個人聚在一起打麻將,談事倒是很方便,邊玩邊把工作談了,就是老抽煙有點受不了。
打網球就不一樣了,運動,健康,還陽光。
關鍵是可以叫著美女一起玩啊,忽上忽下的,老李一定知道這玩意兒,否則不會嫉妒心泛濫,跟李學武提在頂層搞什么網球場。
嫉妒心讓老李有點變形了。
“回頭吧,回頭約上李主任,咱們一起去俱樂部運動運動,”李學武笑著說道:“享受健康生活嘛。”
“你可悠著點吧,”高雅琴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李主任可吃著藥呢,身上還有傷口。”
“呵呵呵——”李學武輕笑道:“叫你這么一說,李主任好像都七老八十的樣子了。”
兩人說笑著,伏爾加轎車拐了個彎,往廠區大門駛去。
“等會兒,建昆,停車。”
李學武只往窗外掃了一眼,卻是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跟保衛撕吧著。
他叫停了汽車,認真打量了一眼,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李學武這邊突然叫停了汽車,高雅琴也有些意外,看著門口的動靜,問道:“您認識?”
“嗯,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李學武只交代了一句,并沒有做多解釋便打開車門下了汽車。
保衛早就看見領導的汽車了,不然也不會使勁攔著對方,這會兒見著汽車停了,他也嚇的愣住了。
而見到李學武下車走了過來,還沒等保衛反應,胡艷秋已經哭了出來。
“領導——”
沒錯,李學武從車窗里看見的就是曾經在委辦上班,跟了程開元的秘書,又跟了程開元的小胡。
只是眼前的小胡跟當初第一次見面時機靈的小胡好像是兩個人。
身上的穿著就不說了,衣服看起來是好衣服,就是不算整潔,而且也不對季節。
再看她懷里抱著的孩子,幾個月大,正應該長身體的時候,卻小小的縮在襁褓里。
“小胡啊,你先別哭。”
李學武既然看見了就不能不管,既然決定要管了,就不會隨便處理。
如果他還是保衛組長,這車一定不會停,可誰讓他是委辦主任,管委會的秘書長呢。
小胡自己來,和小胡抱著孩子一起來,這是兩碼事,對于紅星廠來說,對于她要找的人來說。
李學武能想到她是來找誰的,無非是那晚燈太黑,沒看清孩子的父親是誰。
無論是誰,作為秘書長,他都不能看這個熱鬧。
所以,他先是從對方手里接過孩子,然后看向了滿臉為難的保衛。
“秘書長,我是門衛崗值班班長劉步先。”
劉步先先是給李學武敬了一個禮,這才解釋道:“這位同志找到我們門崗,說是來找領導的,我按照程序進行了通報,可領導沒在,所以……”
他遲疑了一下,看著李學武繼續匯報道:“按照廠外人員來訪管理條例,我只能做登記勸離。”
“沒批評你的處理,但是不是考慮一下方式方法?”
李學武語氣并沒有很嚴肅,只是用講意見的形式說道:“畢竟還抱著孩子呢,在門口撕吧,傷了人怎么辦?”
“是,秘書長,我錯了。”
值班班長很懂事,也知道如何處理領導的意見,只要解釋清楚自己的崗位職責,然后道歉就是了。
首先表明自己按照條例處理的原則性,領導就不能批評他的原則,其次道歉能解決一切矛盾。
道歉也只是跟領導道歉,又不用吃什么委屈,這小子一看就是老油條帶出來的兵。
“好了,有事說事,不要哭了。”
李學武給胡艷秋點點頭,說道:“你是來找誰的,我先帶你進廠休息一下,看看孩子都啥樣了。”
“嗚嗚嗚——”胡艷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用手上的毛衣袖口擦了擦眼淚,說道:“領導,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養不活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有什么問題咱們進去說,該解決的解決唄,哭什么啊。”
李學武抱著孩子示意了汽車的方向,說道:“走吧,咱們先上車,我這也是剛從外面回來。”
他又給值班班長說道:“以后不要這樣了,跟你們領導說,再有這樣的特殊情況就往我辦公室打電話,我來告訴你們應該如何處理。”
“是,秘書長——”
值班班長也是李學武曾經的兵,這會兒領導做了交代,他當然是聽從的。
敬禮過后,小跑著往汽車邊上幫忙開了車門子。
“副駕駛,”李學武給胡艷秋示意了副駕駛的方向,自己則抱著孩子上了后座。
從保衛打開的車門子,高雅琴已經是滿眼的驚訝,她沒想到李學武竟然抱著個孩子回來了。
尤其是有個穿著厚毛衣的姑娘上了副駕駛,都這個季節了,穿毛衣有點熱了吧?
“走吧,回辦公區,”上車后李學武交代了一句,顧忌胡艷秋的情緒,并沒有給高雅琴解釋。
一路上高雅琴看看李學武,看看他懷里的孩子,再看看副駕駛的姑娘,眼睛里全是猜測。
“嗚嗚——謝謝領導。”
汽車剛一進入到正門,副駕駛的胡艷秋似乎是觸景生情,又哭了起來。
“行了,既然我看見了,就不會不管你,”李學武把襁褓解開了,讓孩子散散熱氣,“有什么事等到我那咱們再慢慢說,你先穩定一下情緒。”
“好像是沒精神,”高雅琴看了看孩子,提醒道:“是不是病了啊?”
“嗚嗚——不是——”坐在副駕駛的胡艷秋用帶著哭腔的嗓音說道:“我沒有奶,他餓的——”
“呼——”高雅琴眉頭皺了皺,長出了一口氣,她是最見不得這個的,可看著副駕駛年輕又落魄的母親,她還能指責她什么呢。
難道問她為什么沒有奶,問她為什么不多吃點營養品,或者給孩子喂奶粉?
人間疾苦萬般事,世事難料。
除了嘆氣以外,見到這種事只能是有話憋著。
看情況李學武是認識這對兒母子的,且聽剛剛車窗外的爭執,這位姑娘是帶著孩子來找某位領導的。
能被稱為領導的,只有他們管委會的班子成員,所以……是來找誰的已經不難猜了。
她當然不認識胡艷秋是誰,她調來的那會兒只聽說了這件事,但并未見到當事人。
當時胡艷秋已經被處理了,第一時間就被開除了工作關系,她的問題也很嚴重,但并不占主謀,且有孩子作為考慮因素,到案后配合調查的態度很好,所以領導和上面有意放她一馬。
只是放則是放了,再往后就沒有人管她了。
一個姑娘帶著個孩子,在這個時期,她就算是去要飯也要不著啊。
父母家早就把她當成了仇人,看也是不愿意看她,管就更別提管了。
這個孩子當初是她的救命恩人,現在成了她的累贅,幸好她還帶著孩子來的。
如果把孩子拋棄了,或者……李學武根本不可能帶著她進來,就算是輿情,那也處理的了。
做人做事要講原則的,一切原則都得為孩子讓步,李學武不可能眼看著問題走向嚴重。
所以,胡艷秋必須管,必須讓程開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