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淑妃自被貶為貴人之后,依然住在存善宮,只不過從以前的正殿搬到了如今的偏殿。不過因為天武帝對后宮的淡漠,所以也并沒有新的妃嬪住進來,這偌大一個存善宮,依然還是她一個人說了算。雖說也不算多有底氣,但至少比之麗貴人還是要強上許多。
祝空山到時,元貴人正讓宮女月秀給涂著蔻丹,見祝空山款款而來,清清麗麗地拜在自己面前,元貴人點了點頭:“果然是個耐看的姑娘。我進宮時,你的娘親還沒有出嫁,你知道,這一進了宮就再沒能出得去,所以你雖是我的外甥女,我卻還從來沒有見過。前些日子總是聽墨兒念叨著說遠在篷州的表妹是個懂事的孩子,菩薩心腸,為祝家在篷州博了不少的好名聲。我就想著,這么好的外甥女,養在篷州真是可惜了,便讓墨兒去信把你接來,我這做姨母的也與你親近親近。”她說了一番話,這才示意下人將祝空山扶起,再看祝空山禮儀得當,不刻意親近,也沒有緊張疏遠,心里就更是喜歡了幾分。“這宮里沒有外人,坐吧!”
祝空山俯了俯身,“多謝姨母。”然后在椅子上只坐著個邊兒,很是知禮數。元貴人又再點了點頭,十分滿意。
宮女月秀端了茶來,送到祝空山根前,很是客氣地道:“表小姐,請用茶。”
祝空山趕緊道了謝,卻并沒有起身,既不**份,又收攏了人心,就連月秀都對這位祝家小姐另眼相看。
當然,光是長得好,知禮數,這都不夠,元貴人要的是她的聰明心計,卻是不知這個外甥女在這方面能力如何。她想了想,干脆很是直接地問了句:“空山,你可知姨母此番叫你進京來,所為何事?”
祝空山原本是不知道的,八皇子信上沒說,只說兩位姨母想念,邀她進京玩玩。再加上昨日回府之后并沒有看到表哥,據說是在外忙著公務,半夜了才回來,早上又只扔下腰牌就進宮上早朝了,也沒機會問。不過,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心中有猜測,腦中便就有了思量,再加上昨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情,她想到一提起自己是八殿下表親時百姓們的那些個反應,心里一琢磨,一層大概的意思便琢磨了出來。她試探地問:“可是想讓空山幫著表哥在名聲上稍做挽回?”
元貴人眼一亮,心頭大喜,“好!不虧是我妹妹生出來的孩子,咱們柳家的人果然個個兒都是聰明的!”說話間,對祝空山的娘親也主動稱起了妹妹,為了拉攏這個外甥女,更是近一步地道:“你娘親雖說是我的庶妹,但從前在府中時咱們姐妹感情也是十分要好的。只是我進宮早,也沒能多照顧她幾年,再加上宮里頭規矩大,這一進來就再也出不去,娘家那頭自然也就慢慢的沒有什么往來了。說起來,空山啊!你娘親在祝家一切可好?”她不再提八皇子的事,而是關心起祝家情況來,也算是成功地打了一手好親情牌。
然而,祝空山縱是有心想多說幾句,奈何身后還站著兩個別有用心的丫頭,想來想去也只得道:“祝家知我姨娘有兩位姨母庇佑著,待我們母女還是好的。”想了想,又特地提了句:“家中主母和兩位嫡姐對我們也頗為照顧。”只是說這話時面色淡淡,根本看不出一點跟親情有關的情緒。
元貴人在宮中多年,心思多得很,一聽這話立即就覺出不對勁。她這邊都一口一句“你娘親”,到了祝空山口中又成了姨娘,可見這丫頭說話是有顧及的。可這顧及來自何處呢?她眉目輕轉,很快就盯上祝空山身后的兩個丫頭,但見那二人資色不俗,不由得心中暗笑,心道祝家這也是防著呢!
于是不再提祝家之事,但有這么兩個丫頭站在這里,她再說八皇子的事也不方便,身邊宮女月秀也看出門道,心思一動,趕緊開口道:“主子,您跟表小姐十幾年沒見,想來是要說些貼心話的,奴婢們不便打攪,就先退下了。娘娘有事叫一聲,奴婢就在門外守著。”說完,見元貴人點了頭,這才又對祝空山身后那兩個丫頭說:“兩位與我一并出去吧!宮里頭規矩大,主子們說貼心話,咱們做下人的是不便多留的。”
那兩個丫頭說白了也就個小小六品官兒家的下人,哪里能有什么見識,走在宮院里時還有膽子往四周多看幾眼,可一進了這存善宮,氣勢馬上就蔫了。特別是對上元貴人,只道這可是皇帝的女人,不管是妃位還是貴人,那都是正正經經的主子,跟祝府上那些可是不同。再說,這是皇宮,走錯一步路、多聽一句話都要掉腦袋的地方,她們寧愿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向祝家反饋,也不想在這殿里多留一會兒。聽到月秀這么說,立即就點了點頭,匆匆地退了出去。
直到她二人出去,殿門也關了起來,祝空山這才松了口氣,也敢抬頭看一眼元貴人,然后很是帶著感情地叫了一聲:“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