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姐?
默笙真的想笑,然而難度太高。“何先生。”
遠遠地比了比椅子,默笙說:“請坐。”
她拿出茶葉,低頭掩飾自己的神色,她無法像他那樣無動于衷,只能藏起自己的激動。“你要喝點什么?”
“謝謝,不用。”他的目光冷峻。“我說幾句話就走。”
“哦,你來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他停頓五秒才開口。“蕭筱。我是她的律師。”
“有什么事嗎?”
他口氣透著寒意。“趙小姐三天前到鄙事務所時曾說會再度光臨,卻遲遲不見你來,我只好親自過來拜訪。”
默笙愕然,抬頭迎上他灼灼的眸子。“你怎么知道”她并沒有留下名字,他怎么知道還皮夾的人是她?
“趙小姐,我恰好有正常人的推理能力。”他嘲諷地說。
也許當律師的都有這種“正常人的推理能力”,默笙盯著墻壁。“我是去還皮夾,你既然已經拿到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何以琛眸光一閃。“除了還皮夾,你沒有別的事?”
她還可以有什么事嗎?默笙怔怔。“沒有了。”
“很好。”他眼中仿佛掠過一絲失望,移步到她面前。“可是我有事。”
他拿出那個黑色的皮夾放在她眼前。“這里面原來有一張照片,趙小姐知道下落嗎?”
當然知道,默笙低頭。“有嗎?我沒有注意。”
“哦?皮夾里除了錢什么都沒有,趙小姐如何知道皮夾是我的?”
默笙啞口無。差點忘了他是律師,善于找出對方辭上的一切漏洞,想騙他先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他欠身。“趙小姐可否把照片還給我?”
默笙突然覺得莫名其妙。他是什么意思?一邊擺出一副“你是陌生人”的模樣,一邊卻又討要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我,為什么要給你?”
“趙小姐,我勸你不要和一個律師討論物品的所有權問題。”以琛冷冷地說。
默笙氣餒,這樣的以琛她不熟悉而且無法應付。“照片不在這里。”
“明天給我。”
“明天我有”
“趙小姐!”何以琛打斷她,“我想我們都不想和對方有太多的糾纏,何不早死早超生。”
早死早超生?默笙默然半晌,“你要那張照片干什么?”
“誰知道呢。”以琛目光沉沉,“也許我想把它放在我身邊,時時提醒我那段愚蠢的過去。”
愚蠢是啊,多愚蠢!她居然會有所期待。
何以琛徑自做出決定。“我明天會來取,你若沒空,可以請別人轉交。再見,趙小姐。”
他舉步離開,手剛剛握上門把,聽到身后的默笙低聲說:“等等明天,我會送過去。”
“好。”以琛面無表情地回頭。“謝謝你的合作,明天見。”
默笙怔怔的目送他高挺的背影離去。不是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重逢會是什么樣子,但怎么也沒想到,他們居然連說一句“好久不見”的情分都沒有了。
愚蠢的過去嗎?
默笙站在臥室里的鏡子前,審視鏡子里面與她對視的女人。
如果一頭短發變長扎成馬尾,如果曬黑的皮膚變白皙一些,如果還能毫無顧忌地笑得燦燦爛爛最重要的是,如果眼睛里減掉這七年多出來的沉郁,添滿張揚的天真那么,她就變成了初上大學剛認識何以琛的趙默笙。
“何以琛何以琛”
“何以琛何以琛”
以琛是怎么被她纏上的她也不太清楚,以琛更是莫名其妙,反正那時候她就追著他跑。直到有一次他受不了了,板著臉問:“趙默笙,你為什么老是跟著我?”
換成現在的她大概會羞愧得無地自容吧!然而那時侯的她是那么的不知羞,睜大眼睛問:“以琛,是你笨還是我笨,哎,你那么聰明,一定是我笨了,我怎么這么失敗,追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猶記得以琛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后來他提到這件事,曾好笑又好氣地說,他本來是想用質問的口氣讓她感到羞愧的,誰料到這世上居然有臉皮這么厚的小女子,反將了他一軍。
所以當時法律系的高才生遲遲反應過來后,居然只能結結巴巴地說:“我不準備在大學里找女朋友。”
她那時侯單純的連借口都聽不出,一鼓作氣地問:“那我現在先排隊,等你大學畢業了,可不可以有優先錄取權?”
面對毫不講章法的對手,口若懸河的最佳辯手頓失滔滔,拋下一句有課就落荒而逃。
她當然沒有就此氣餒,可在她想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居然聽到學校有人在傳:法律系的那個何以琛聽說有女朋友了,叫什么趙默笙,名字挺拗口的。
她一聽幾乎是飛快地跑到自習教室找到以琛,急忙澄清:“謠不是我傳出去的,你要相信我。”
以琛從書中抬頭,目光清明地說:“我知道。”
她傻傻地問:“你怎么知道?”
以琛神色自若地回答:“因為那是我傳的。”
這回終于換她瞠目結舌,耳邊是他在冷靜地分析。“我考慮過了,如果三年后你注定是我女朋友,我何不提早行使我的權利。”
呵!那時候啊!
鏡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彎起,然而笑意還沒到達眼底,已經收斂。
茫茫然走到陽臺上,看那月朗星稀,明天應該是個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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